缪梨抬起头,望着斯渊义正辞严地道:“不。”
结果他实际上不是要抱抱,而是伸了手,耐心地等着她给示范未婚夫妻要怎么牵。
“牵手不需要隔两米。”斯渊道,“对吗?”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
缪梨眼珠一转,翘起尾指,将斯渊的手指一勾,笑眯眯地:“喏,这样。”
她勾完想撤离,回归所谓的安全距离,谁料才走出两步,斯渊突然拽扯丝带,将她拽回跟前。
他的大手不容反抗地握上来,把她捉得牢牢。
缪梨这才发现,有些东西根本就是可以自学成才、无师自通的。
“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是在骗我。”斯渊道,“但我还是高兴。”
“为什么?”缪梨问。
鬼扯被抓包,她很惭愧,不好意思看他的脸。
只听斯渊沉沉的嗓音道:“你跟我说许多的话,我很喜欢。”
他手一转,与缪梨十指相扣,热烈的欣喜溢于言表:“这样,我也很喜欢。”
缪梨真是信了他的邪。
被斯渊扮猪吃老虎,她有些气短,一整个下午没怎么说话,共用晚餐的时候只埋头猛吃,并不给他交流的机会。
冰凉的清露好喝,五颜六色的拌野蔬鲜甜可口,缪梨食指大动,直到她听见男仆长亲切地介绍说,给她的菜肴全是陛下亲手做的。
缪梨的勺子顿在半空。
难怪她吃着觉得跟早上的菜味道不同,相比之下,面前这几道滋味更佳,却原来是魔王洗手作羹汤,想都不敢想。
虽然吃人嘴软,但缪梨不想浪费食物,顶着斯渊那期待评论的目光,还是默默把剩下的菜都吃进肚子里。
太阳落山了。
天黑之后的森林总让缪梨想起那个诡异的梦醒时分,洗完澡她从窗户望出去,月明星稀,绿幽幽的萤火虫在林叶间飞来飞去,有种浮动着生命力的安静。
斯渊跟缪梨道过晚安,回他的卧房去,大门紧闭。
而缪梨同样关了门躺上床,在被窝里望着轻轻跳动的烛火。
烛火只是一道生命有限的光。
她等待着,想看看那份死寂什么时候到来,等待着等待着,却逐渐被睡意笼罩,眼皮沉重的眨动中,烛火的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散,直到一闭眼,再也看不见。
这一晚,缪梨睡得很安稳。
正当她以为在光耀森林第一夜撞见的只是半梦半醒间的幻觉,惊醒睡梦的死寂再度到来,击碎了她的臆测。
第三个,平静的夜。
缪梨突然睁开眼睛,四下静寂无光,黑暗浓稠地铺展开,压得她喘不过气。
有上次的经验,她很快清醒,翻身下床,穿着睡裙光着脚,慢慢地靠近房门,几乎没制造出半点儿声响。
几乎。
缪梨的动静终究为黑暗中隐秘的存在觉察,甜香又飘散在房间里,跟上次闻到的一模一样。
缪梨屏住呼吸,同时以指写道魔文,覆在口唇,以防吸入异香。
魔文的效力有限,她还是得开门,拧转把手,却发现把手上被施加了高级魔法,轻易不能打开。
真的有谁在关着她。
缪梨面色凛然,万幸比魔力她不够高深,比魔法还有两分造诣,三下五除二弹开对方设的禁锢,打开房门,重获自由。
门外真静,真暗,没有点灯,幽长的走廊像地狱的喉管。
缪梨点起火,沿着走廊走出一段路,想去找斯渊,问他这里三更半夜搞什么鬼名堂,突然被只手轻轻碰了下。
这简直是鬼故事的标配剧情,换作胆小的,恐怕尖叫声早已经冲破王宫的屋顶直达天际。缪梨不算非常胆大,但有个优点,越是可怕的时候,她越能生出莫名其妙的勇气,这会儿把手中的火一转,照见身旁紧张兮兮的男仆长的脸。
这个男仆长的名字叫分针,明明是魔种,名字跟宰相时针的那么像,因而缪梨记得很清楚。
分针又急又怕,顾不上僭越,把缪梨往旁边的角落一拉,压低声音道:“女王怎么出来了?”
缪梨也压低声音:“我为什么不可以出来?”
“门把手的禁制是不是你下的?”她又问。
分针急得火烧眉毛,一边往外张望,一边快快地回答:“前两夜也算了,今晚、今晚不可以出来!请女王快点回房。”
缪梨疑惑更甚,想要细问,话未出口,突然看见男仆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与此同时,原本黑暗的走廊蓦地亮起光,墙壁上镶嵌的明珠仿佛得了生命,又或者受某种力量的召唤,一个接一个明亮起来。
用作盆景的小树疯长,其中一侧的树枝长得尤其快,树枝聚拢成一股,笔直地指往与缪梨卧房背道而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