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梨狐疑地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发现里头写了几个字:“你有同伴受伤?”
企鹅连连点头,指着不远处熄灯的圆形花房。
花房里门口没有鹅,里头乌漆嘛黑,缪梨感觉古古怪怪,可看企鹅那快哭出来的脸,还是跟着它一路小跑过去。
走近花房房门,缪梨问:“同伴在哪儿呢?”
回答她的是来自后腰的一个猛推。
这一下出其不意,等缪梨反应过来,她已经撞开松松掩合的房门,一头栽进温暖馥郁的花房之中。
馨香混在圆融无边的黑暗中,这个花那个花,分不清是谁的香气,慷慨地将缪梨埋没,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她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往前栽,只能期待摔倒在地时别摔到脸,但终究没有摔跤,扑进个隐藏于黑暗的怀抱。
有谁,早就等在那里。
缪梨扶着对方的胳膊,很快觉出这是个男性,仓促抬头,想借着外头的光看他的脸,门却在这时稳稳关闭,怕她看清似的,一丝延迟的光线也不肯借。
花房彻底无光,黯淡于流动的呼吸声,而落入圈套的小猎物现在才开始挣扎。
“谁?”缪梨问。
她站稳了,要远离,深藏不露者不肯,微凉的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执起她的五指,须臾,脚步开始引领她的脚步,在花海中缓缓移动。
前进、后退、轻轻一转圈。
缪梨后知后觉,他在……跟她跳舞。
起初搞不清楚状况,乱乱地跟随他踩出几个舞步,等眼睛逐渐适应室内的昏暗,嗅觉到位,触觉到位,她开始捕捉到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比如他身上的气味她很熟悉,他的身高和衣料的质感,她也完全不陌生。在学校能接触到,在王宫一样能。
缪梨心如擂鼓,吓得说不出话,尝试抽手,没抽成功,想要后退,想要后退,反倒令他收紧手臂。
但她抬起搭在他肩膀的手,往他脸上摸索时,他却悄无声息地纵容了,任由她自己寻找真相,寻找到,才能放弃最后一点点无用的侥幸。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缪梨在心里默念几百遍。
祈祷无用,她还是顺顺利利摸到他拢在脑后顺滑的发,摸到那发顶之上冰冷而尖锐的王冠。
完蛋了。
缪梨只觉希望之光瞬间熄灭,如堕冰窖,摸王冠的手僵在那儿,可怜兮兮地颤了颤。
仿佛要让她的绝望更彻底些,耳畔低低响起催命般的优美声音,那样的声线,除了世岁,还会是谁的呢?
“这下,你不会因为不能跟我跳舞而遗憾了。”他道。
“亲手下的禁制,用长袍遮挡起来,难道我就感应不到?”
“催眠魔符,被这种小东西轻易打倒,怎么能够做雪域的王?”
从世岁嘴里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让缪梨惊慌得无所遁形。
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他全知道。
未婚夫香香的,怀抱暖暖的,这些全是假象,他根本是个魔鬼、魔鬼!
早八百年前就把码掉个精光的缪梨负隅顽抗地小小声说个“不”,缩回那只不恭敬的摸王冠的手,言语和动作都挺示弱,但世岁一默,不悦的气息竟更浓烈起来。
缪梨嗫嚅道:“陛下,我……”
世岁打断她:“你更喜欢哪一个?”
“做女仆,做学生,还是喜欢做我的未婚妻。”他一字一顿,轻却危险地咬字,“梨梨?”
第43章 . 未婚夫他高贵骄矜(十八) 偷听墙角与……
这是一道送命题, 每个字眼都暗藏杀机,由世岁的唇畔送出,传递进缪梨耳中, 像道催命符, 催得她头皮发麻。
但局势紧张到极点,缪梨反而还有心思开小差, 想到世岁话中提的女仆。
她什么时候做过女仆?
缪梨随即恍然, 偷溜进世岁卧房那一晚,她以为他醒来, 随口胡诌了个可信度为零只能自我安慰的女仆身份, 结果他当时真醒着, 听进耳朵,还记在心里。
缪梨当场死亡。
这会儿她在黑暗里“我我”半天, 我不出个所以然,很想说一个都不要选, 世岁她也不要, 可惜不敢。
世岁等着, 很耐心。
怀里软绵绵的未婚妻直往外退, 仿佛怕他,这时候才知道怕,早干什么去了?
他没有放手, 听她在底下无可奈何地顾左右而言他:“我想回家。”
声音轻轻的, 说话说得温温吞吞,掐着一点儿鼻音,这样的感觉跟学生缪梨不同,跟小猫缪梨也不同。
世岁道:“想回家,却约了见青跳舞。”
这个缪梨可以解释, 她完全有正当理由,但世岁仿佛并不很关注未婚妻跟表弟约着跳舞背后的隐情,随即抛来个更要命的问题:“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