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256)
王皇后大有“你说任你说, 改了算我输”的无赖架势,朝臣们的重拳统统打到了棉花上, 能怄出血来。
不少偏激的朝臣在王皇后这里无可奈何,又不甘心, 转头就讽谏皇帝去了。
——荒淫无道, 为美色所惑,竟将偌大江山拱手让与妇人为玩物,昏聩,太昏聩!昏君, 妖后,亡国之兆哇!!!
萧珉一口老血都到了喉咙,硬生生咽下去了。
他若真是昏君, 这些敢讽谏的人早就坟头草三尺高了。他们之所以还能如此蹦跶,全都因为他是仁慈君王好吧!
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平日他身为皇帝要推什么新政下什么诏令, 他们推三阻四不配合、祖宗之制挂嘴边。到了乱臣贼子要乱政了,他们倒是只敢汪汪叫两声,做事却积极得很。
没错,在萧珉心中,逐步干预朝政、在朝中遍植党羽的王妡已经是乱臣贼子之流,待时机到来,他定要将其彻底铲除。
诏书下第三日,六月癸未,和谈使臣出发前往幽州,先到广阳城,再往碛水镇。
翰林院上到学士承旨下到翰林待诏,一共三十三人全部被打包进使臣队伍里,并且还要求他们去幽州一趟就幽州民生、经济、边防等事项写文章,每人五篇,不可堆积辞藻,必须言之有物。
这手谕一下,翰林院炸开了锅。
翰林院掌内制,制诰起草,以及国书、赦书、德音、大号令等撰述,备皇帝询问,为皇帝读书、讲解经史子义等,能入翰林者皆是饱学之士,甚至还有大儒。
这些人平日轻易不出手,一出手一篇诗赋写就便可引得启安纸贵,而现在被强制要求每人写五篇——用楚王妃的话是命题作文。
这么天才的主意,当然只有长在红旗下受九年义务教育、每次有春游秋游等等班级年级学校集体活动就会被老师要求写一篇作文的楚王妃,想得出来。
吴桐:“这就叫,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王妡深以为然,欣然接受这个天才主意。
前几日不是还有人写了首雄鸡的诗,暗讽她牝鸡司晨么。既然这么喜欢写,那就多写点儿,每篇文不得少于一千字。
吴桐很坏心眼地说:“我大学论文都是一万字起步的,毕业论文五万字。”
王妡摇摇头:“过犹不及,侮辱性到了就够了。”
那好吧,吴桐还是略有些遗憾。
萧珉下这道手谕时纠结得厉害,这手谕下到翰林院后,怕不是该有他帝王心眼比针眼还小的话传出了。但王妡说这是琴儿的主意,一来给那些倚老卖老的翰林们一个教训,再来圣上也能从翰林们的文章里知晓边塞是什么一个情形,一举数得。
再如何纠结,祭出萧珉的真爱,手谕还是下了。
王妡可算是看出来了,男人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五月采选了十几个美人进宫专伺候萧珉一人,这人享尽齐人之福还是最惦记那个得不到的婶婶。
不过,萧珉忘不了吴桐,对王妡来说是一件好事。
翰林官们带着“艰巨”的任务随车出发,出京城之前每个人都脸色凝重,在路上走了几日倒好了不少。
翰林学士承旨严士任,就是被萧珉失手打破头的那个,额上留了一道疤,之后皇帝为安抚他废了不少功夫,翰林院官才没有真在庆德殿前跪死。
“彦亨兄。”出京五日后,行至中午错过了驿站,李渐下令就地埋锅造饭,严士任从马车他坐的那辆出来找到了史安节,说:“这几日看彦亨兄神色有异,可是有什么难办之事?”
严士任与史安节算是同乡,两人来自皆来自定州,但不是同一个县。两人先后入朝,认了老乡,关系不算亲密,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儿。
“是肩生啊。”史安节拿了个胡床坐在一棵树下,抬头见是严士任,招呼了一声,叫随行伺候的小厮再拿一张胡床过来,请严士任坐下。
那边龙卫、神卫四厢军在扎营造饭,旁边坐马车的官员们都下车活动活动胳膊腿,史安节一一看过众人,对严士任说:“肩生,你不该来这一趟。”
严士任苦笑:“这是在下想不来就不来的吗?”
“我是说,你不该带着翰林们去庆德殿前跪。”史安节说。
严士任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彦亨兄,你不是也看不上沈挚小儿的屠夫行径,如今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无人授意,你以为沈挚敢带兵深入猃戎草原吗?”史安节说。
严士任冷哼一声:“在下自然知道是何人在后头授意的。妖后狂悖,惑主乱国,人人得而诛之。”
史安节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坐胡床上看似发呆实则忆起出发前一日被召入凌坤殿,皇后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