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难嫁(212)
去了才知,州衙内政可清闲,该知州管理的事、不该知州管理的事,全都落不到知州头上。
山民的事,各族各寨就有决定权,人家虽说是朝廷管制下的百姓,但自许多年前,就己经有了自治权。汉民百姓,蜀中虽闭塞,豪族世家却多,凡氏族中人,都由氏族族长与族老来管制,他们只守家规族律,对朝廷的律法一概不理。
其他百姓,就是属于阶层最底端的民众了,他们有事也只会找附近德高望重的老人或是里长,根本不敢来州衙。
看着这些都是小事,实则,就是几方都将官府架空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税赋。
南浦州属于蜀王属地,每季的粮税盐税田税牲畜税路税人头税……几乎全被蜀王收敛一空,然后,每任的官员在万不得已之下,只能上折子以天灾的由头来免收税赋或减收税赋。
官员们倒不是真的高风亮节,南浦虽穷,还是有几方豪族的,山里又有银矿和盐井,若是心存朝廷,还是有法子上缴粮税的。不过,古来做官的,有几人是清官呢,纵有法子,也是多往自家口袋里揽的,万没有往出去推的。
别看衙里穷,衙里的官员的日子却不难过,
别看老通判与山民谈`判时一副慷慨激昂为国尽忠的大意气,若细数他的家资,只怕比哪个都厚。
即使是衙里不入品的典吏,也是一个个吃的油光满面,更别说各巡守道上的官吏和课司目吏了,哪个都有房产田产,有的干吏家里还养着一两个妾室。
南浦穷,可也不穷,穷的是生存在底层的山民百姓,穷的是衙门的公库,仓里米粮,账上的财物。
一个州府衙门的公库,空空如也,只扔了几张朽烂的桌几和一堆快锈成渣的破兵器……
徐知安无言退出公库,开门的库吏不敢说话,只弯下腰做知罪模样,正问他事时,他又一问三不知,油滑的很。
徐知安也不好处置,只能说:“既是不能守好库房,那就换个会守库的人来,你明日归家去,叫你兄弟接职吧。”
南浦这种地方,铁打的吏,流水的官,许多吏职都被各家族垄断了,这些人家,当吏不是一门生计,而是一种行当,父传子,子传孙,不管换过多少任官员,做吏的,始终不换人家。
那库吏以为年轻的知州大人不敢罚他,没想到,却罚了。但这种罚法,只损了他一人的利益,并没损了他们家族的利益,所以,家里不能借此由头联合其他家来抵制架空知州大人。
而家里,兄弟们又早因职任之事与自己不睦,自己若丢了这个差事,那以后……
想到此处,库吏不由的扑通一声跪下:“大人怒罪,这原不干卑职的事,是衙里本就不宽裕,连年的天灾人祸,下面的人交不上来粮米,蜀王府又专横贪婪的很,我等也是没法子了才不得不挪了库里的旧物送去蜀王府里抵了财税……上官有令,卑职如何敢不听,这真不是卑职偷挪污藏的啊……”
徐知安故意长叹一声,低头看他,温和道:“如此……倒是我冤枉了你,罢了,你也不容易,衙里本就艰难,你一个小吏,能做得了什么呢……起来吧,我不罚你就是,只你需记得,日后入库出库皆要记册,若册子记的不明,那么,少了什么,只得由你来补上了。另,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开库。你是熟手了,我自是愿意用做熟的人,倘若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便是生手,也没法子了,该用之时还得用。你们家里,必是有比你用心的人,我用他便是了。”
库吏顿时冷汗涔涔,只得纳首听从。
如此,徐知安用了三天时间,将衙里的油吏都敲打了一番,又换了五人,换来的人手,是徐知安亲自从他们各自的家族里挑出来的。
此一番,终于将州衙内外摸了个遍,心里,又有了主张。
第85章 一事不烦二主 忧国忧民好蜀王
衙吏的事, 三五天可摆弄不清明,索性也不往深里探,用人之道, 说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 除过犯的事的确不能抹平的衙吏被换掉,原来的人还干原来的事,不过这回, 将国法请了出来,以后谁要犯了事,那就怨不得法不容情了。
至于属官么, 散州的知州与县令差不多, 属官也就一个管兵力的同知和一个管粮草课税的通判, 再往下, 就是两个主薄,一个令丞,以及数位典吏, 这些人与徐知安共患难了一场, 多多少少被这位新任知州大人吓了一跳。
敢和蜀王较量的愣头青,要是一根筋拧住要办他们……谁也救不得。
那就先……俯首听命吧?
《国律》《大诰》都在案前摆着呢, 凡过来议事请命的人, 都看见了,这下马威, 不声不响, 却不由让人提胆肃目,且谨且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