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那样的状态。”
“我想,反正从被感染到艾滋病时期还有好些年,只要能在这些年里做完我想做的,治不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别逢君是真的那样想,哪怕后来配合治疗,也是因为心里那股不甘。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都活得好好的,他却要去死?
归根究底,并不是他想活,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好心没好报,不甘心犯错的人没报应。
郁止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原剧情里,别逢君这个人再也没出现过,也没人主动提起,有的只是一些背景旁白。
因为他死了。
在报复成功后,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具体怎么离开的他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什么正常原因。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活。
“可后来,不一样了。”别逢君眼中迸发出光芒,或许它还有一个名字。
——希望。
“我想积极治疗,无论什么药,什么治疗办法,都愿意尝试。”
“有用也好,没用也罢,都想试一试,万一有可能呢?”
别逢君的表情看不出对治愈的迫切追求,他只是这样想着,抱着这点希望静静等待。
等得到也好,等不到也罢,他不强求,却也不放弃。
“我想活着。”
“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别逢君伸手抚上郁止面庞,温度冰凉,却并非深重的寒,而仿佛只是一层冰,冰面下有一团火焰,默默燃烧,渐渐温暖,迟早有一天,能够将冰面融化。
“我想陪着你。”
“更长一点,更久一点。”
“会的。”郁止握住他的手,冰凉的温度在手心蔓延,他却不觉得冷。
别逢君轻笑一声,那是一种并未放在心上的笑。
会不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这么想。
“我可能……没那么好的性格。”
“也没有很耀眼的才能。”
“更没有多崇高的品行。”
“就连勉强能拿的出手的容貌,将来也会在病魔的侵蚀下消失殆尽。”
别逢君恋恋不舍地望着郁止,“唯一不变的,唯一我有信心能比得过别人的,大概只有这颗心,它全心全意属于你。”
可就连这颗心,也是郁止亲自找回来的。
“我什么都没有。”别逢君轻叹一声。
“可这样一无所有的我,却还是想要不自量力地向你发出一个邀请。”
“——共度余生的邀请。”
音乐正播放至副歌最动人处,窗外并不算太暖和的阳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别逢君身上。
落在他不知在何时何处取出的戒指上。
细碎的钻石组合成星空的模样。
别逢君携着这片星空,来到郁止面前,如月的眼眸深邃沉静。
“郁医生,你愿意吗?”
郁止低头望着眼前两枚像星空一般闪耀的戒指,半晌,才展现出再藏不住的笑意。
眸光温柔如水,眼里的流光与戒指相辉映。
“我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吗?”
当然有的。
可那些理由,通通都没留在他心里。
归根究底,总是两个字——不想。
他不想拒绝。
“戒指很漂亮。”
“当然,更重要的是,它很配我们。”
言外之意,心照不宣。
冰凉的戒指戴在手上,不知过了多久,当它的温度逐渐靠近体温,郁止方牵住别逢君的手,在他手上的戒指上轻轻一吻。
“谢谢,我很喜欢。”
虽然表情情绪与平时一般无二,但别逢君也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像是奇怪的心灵感应。
“是我该谢谢你。”别逢君仰头吻上郁止唇畔。
谢谢你的真心,为深渊带来光明。
谢谢你我相遇,为我找回勇气,让我能主动伸出手。
——拥抱你。
*
“你好,请问是别逢君先生吗?我们是s市第三中学,您的母亲别女士在昨夜凌晨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
晨起的别逢君被这通电话惊去了所有瞌睡,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然而后续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发生着,进行着,直到郁止陪他组织完葬礼,直到那个人从一个人,变成一盒骨灰,被埋进墓地。
随着前来送葬祭拜的学生和同事离去,清风吹来,别逢君才恍然惊醒!
“她死了。”三个字清晰地落在心里。
“有点意外,却又并不意外。”
郁止牵着他的手,一直没提起过,也不知道这几年过去,别逢君心里对这位不负责的母亲还有多少惦记,他想了想道:“或许对她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别逢君望着墓碑上的那人,还有墓碑上刻写的生平事迹,“……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