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最初安定郡王要教她《论语》,可是她一听那些之乎者也就直皱眉头,安定郡王担心那些大部头的四书五经会打击她的积极性,就换了喜闻乐见的诗词。
“抄完啦!”卓妍忽然抬笔叫道,他刚要把毛笔放下,看了看,又说,“不行,这次写的那么漂亮,我要题上我的名字!”
她十分自信地在落款处写上「卓妍」两个字。
安定郡王笑笑,仍然撑着头。
等卓妍写完,安定郡王淡淡地说:“把我的名字也写上去。”
卓妍扭头去看郡王,露出俏皮的笑,故意显得十分为难地说:“好吧……”
可是,她刚要落笔,又迟疑了,开始对着纸张发呆。
“怎么了?”郡王问,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立即坐直了身体,问,“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卓妍扭过头,怯怯地偷看郡王,讪讪地点了点头。
郡王轻声笑了,笑罢,去拿卓妍手中的毛笔,一边说道:“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不来问我?”
卓妍忍着笑,说:“郡王的名讳,我哪敢随意打听。”
安定郡王脸带微笑,轻轻转动手腕,柔软的笔尖落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写下三个字:赵从式。(赵从式,历史上确有其人,宋太祖赵匡胤曾孙,其封号为安定郡王,后来袭封舒国公……)
卓妍欢喜地看着安定郡王的名字,在心里默念几遍,越念越觉得好听,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
“以后不知道的,直接问我。”安定郡王十分温柔地说,一边放下了毛笔。
卓妍「嗯」了一声。
安定郡王又打量卓妍的字,品评道:“有进步,写的越来越好了——为什么喜欢柳先生的词?”
卓妍理所当然地说:“所有人都喜欢柳先生的词。”
“我只问你,为什么喜欢。”
卓妍认真想了想,突然说道:“一方面,柳先生的才华的确令人望尘莫及,还有因为我和柳先生认识,虽然近几年他在外地做官,但是早年他在京城时,我们时常在一起喝酒,而且——”
说到这里,卓妍微笑着顿了一下。
“而且什么?”安定郡王双目温柔地看着卓妍问道。
“而且,当年我的第一家酒楼开业时,还得过柳先生帮忙。”卓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害羞。
安定郡王饶有兴趣地问:“就是那年的舞会吗?”
卓妍用力点头,在安定郡王无时无刻的注视下,她脸红了。
安定郡王见她脸红,笑意更深,就这样默默地盯着她看。
每当卓妍到他这来学写字时,安定郡王总会盯着她,他的目光很柔和,从没让卓妍觉得不舒服。可是,现在她却有些心虚和不安。
在他们相处的这半年里,卓妍每月会和安定郡王见几次面,但他们从没提过第一次假面舞会上发生的事,这也是安定郡王第一次说起「舞会」两个字。
“郡王不要这样看我。”卓妍低着头,小声道。
安定郡王突然深情款款地说道:“十多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在想,那女子究竟长什么样,我猜了十多年,现在终于知道了,所以我要看个清楚。”
卓妍脸颊更红,心跳更快,她都不知道此生还会有这种小鹿乱撞的心态,她那已经死去十年的心,又蒙雨露滋养,重新长出了新的枝芽。
“过来……”安定郡王轻声唤道,然后准备起身,“我给你看样东西。”
卓妍好奇,不知郡王突然有什么新发现,但见安定郡王站起身,朝卓妍伸出手,示意她也起来。
这还是郡王第一次主动要牵她的手,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手放到郡王的手上,郡王掌心温暖,轻轻握住她,把她拉起来。
“什么好东西?”卓妍好奇又期待地问。
“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手挽手走出屋子,安定郡王径直朝西侧的一间木屋走去,卓妍顿时猜到他要给她看什么。
他们来到木屋前,郡王推开门,里面是满满的木雕。
半年多以前,卓妍发现了这座木屋,看见屋中的木雕,当时惊的目瞪口呆。
事后虽然经常过来跟郡王读书练字,但从没踏足这间屋子,郡王也从没跟她提,仿佛那天晚上的经历只是一场梦。
如今,安定郡王终于带她过来了。
卓妍站在门口,想起那天晚上所见的木雕,无一例外地戴着面具。
而如今,竖立在眼前的与真人一般大小的木雕,却清晰地刻画出了眉目和五官,那面具,终于被拿下来了。
卓妍感动地看着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和鼻子,还有那巧夺天工的表情神态,只觉心中一股热流暖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