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柔忍笑,这人有时候,真就像一个小孩儿似的。
韶国公自然也没客气,筷子拈了鱼肚上最肥美的一块,韶川如法炮制,这半条眼看着就露出了鱼骨了。
“怎么做了个甜的……”
两人吃了第一口,都有些古怪的放下了筷子,贺谦一见,眼底的光蹭的一下如天上灿烂的火花,瞬间炸开。
“本王嗜甜,见笑了。”说完,就将那盘鱼一下扯到自己面前,不亦乐乎的吃了起来。
“好吃。”贺谦尝了一口,第一句便是夸赞。
韶国公看不下去了,咋还有人自己夸自己的。
不过他今日的目的也算达到,贺谦肯为了他女儿屈尊降贵下厨房,这一关就算过了。
他站起身,决定好歹在回长安前给两人留一点独处的空间,见他要走,韶川自然也十分识趣的起身了。
“戌时得归。”
“知道啦阿耶。”
韶国公和韶川走后,韶柔这次侧眸去看他,贺谦真的一个人将那盘鱼解决的干干净净,还露出了一个面对心上人才会有的羞涩笑意。
“真是个呆子。”韶柔忍不住啐他,只是耳尖终究是红了。
湖面上的风轻轻吹来,带着春日独有的花香,姜富招招手,所有的下人都十分有眼色的退下,原本还热闹的画舫,竟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是因为明日便要回长安了,贺谦放在膝盖上的掌心攥了一下,似是鼓足了勇气,开口:“皎皎还记得,接旨的那日我说过什么?”
韶柔愣了愣。
“你不必此刻答应,本王过两日便要去幽州,在那之前,你可以好好考虑,待归再给我答复就是。”
此刻耳边重新响起这话,再结合当下的情况,韶柔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不、不记得了。”
贺谦却不肯放过她:“真的不记得了,那好,那我再说一次,当日我说,等我从幽州——”
“记、记得!”韶柔连忙打断了他,可不能再让他说一次,那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吗。
贺谦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眸下是掩饰不住的紧张,舌尖的话转了三圈,就是说不出口。
临了,终于想了一个办法。
“这鱼好吃!我再试试,亲手给你做一次。”
韶柔不懂他的意思,正要开口问,却又听到了下一句。
“当作聘礼……行吗?”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除了风声和水浪拍打画舫的声音,似乎一切都在这四月春日里静止了下来。
贺谦置于膝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平时面对千军万马都毫不色变的人,此刻紧张的恨不能将桌子挖出大洞,偏又一丝丝的都不敢动。
也不知究竟过去了多久,贺谦才敢斜过眸去看身旁的人,韶柔似乎也因这句话呆了片刻,但贺谦望过来的时候她竟已恢复了坦诚,眉眼间还染上了戏谑的笑。
“拿条鱼下聘,昭王殿下可真小气。”
语气是轻松、愉悦的。
似是不可置信,亦或是没有听清,贺谦竟楞在当场半晌都没有做反应,韶柔等的都有些不耐烦微微蹙眉时,他这才像被人敲醒一般。
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因为用力过猛,腿撞上了桌子,可他却毫无反应,而是突然扬手,对姜富大喊:“摆渡,靠岸!”
姜富那边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韶柔蹙起了眉,这是搞哪一出?
该不会是反悔不想娶她了吧,想跑?韶柔一惊,要是那样的话,她就——!
“皎皎不许反悔!”贺谦下完令,立马回头大声朝她喊。
少年眼中闪着光,似是这天地间最亮的。
“我定会将天下最好的东西寻来送你,等我!”
他说这话时,似乎真的在发光。
韶柔的眼有些模糊,空中也似乎飘起了春雨,一丝凉意顺着眼角滑落,下一瞬,她又笑了。
真是个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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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安的路有些颠簸,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一路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韶柔很难有机会同来时一样下马车去瞧瞧。
何况韶国公和韶川也在同行。
贺谦也在,只是在前头,两人也不好见面。
但,几乎是每日的上午和下午,总有新奇的玩意送到她的面前。
有时候是路上吃不到的点心,有时候是当地好看的小玩意,还有一次,是一个漂亮的琉璃鱼缸,里面游着一条金红色的鱼。
韶柔笑,阿元和艾芝也跟着笑。
“殿下真是有心呢。”
韶柔撇撇嘴:“把人当小孩子哄罢了。”话是这样说,可东西却是下意识的往怀里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