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言更觉古怪。
叔叔阿姨?
那就是她的父母了。
可既然有父母在身边,她怎么会住在傅家?
心里这么想着,她便也问出了口:“我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吗?”
面对她的疑惑,傅阳舒解释道:“是,从你出院起就住在这里了——大概,几个星期了。”他顿了顿,“周医生是名医,对你的伤有好处,所以叔叔阿姨才把你交给了我。”
“几个星期?”程微言一愣,读到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这几个星期,一直是你照顾我?”
傅阳舒用指尖碰了碰她的额头,笑道:“我很喜欢这样守着你。”
一记直球直接打在了程微言的脑袋上,让她愣住了神。
她既感到了羞怯,但又觉得有丝尴尬。
毕竟,这暧昧太过陌生,她有些接受不了。
她谨慎地打量了几眼傅阳舒,然后垂下了眼帘,不作回应。
傅阳舒仍然十分有耐心。
“你不用害怕,我会帮你恢复记忆的。”他伸出了手,说,“要不要下床走走?”
程微言这才感觉到,长时间蜷着的腿已经有些酸麻了。
她看着傅阳舒。
面前这个人似乎是她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
而且,听他的表述,他对她的确很好。
“我能恢复记忆吗?”她问。
傅阳舒说她的头受伤了。
但她除了无端的疼痛,其他的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我愿意陪着你,等到你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当然,如果真的恢复不了……”傅阳舒的视线全在她的脸上,促狭着眼睛笑了下,“我想和你一起创造新的记忆。”
脸上微微发烫,程微言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的目光太露骨,哪怕她失了忆,也能瞧出其中的深深爱恋。
他的喜欢也如屋檐落下的水,直冲冲地击打在地上,不存在丝毫弯折。
犹豫片刻,她最终还是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垂眸小声道:“我也希望能早点恢复记忆。”
这样,她就能清楚,以前的自己是怎样回应他的心意的了。
但她并未看见,就在她垂下眼帘、说完这句期盼的瞬间,傅阳舒敛住了笑,眸色如墨。
而后,他又自嘲般地勾起了嘴角。
傅阳舒望着她透着薄红的颊,眼底露出难以自制的偏执和满足。
恢复记忆?
不,不会的。
他怎么可能会让程微言恢复记忆?
毕竟,封住了她所有记忆的人,就是他。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他设下的一场骗局罢了。
他明白撒下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来圆谎,可他不在乎。
从程微言要离开的那一刻起,他便什么都不顾了。
他会用圈套套牢了她,然后将她锁在身边。
谁也带不走她。
只要程微言失去了记忆,她就只有他了。
*
傅阳舒带着程微言转到了她房间的窗户边上,倚着窗台,说:“你以前最喜欢在这里待着,每次不开心都在这儿坐一会儿,有一次还差点掉了下去。”
他编起谎话来煞有介事,表情也十分自然,程微言不疑有他。
她笑得眼睛润润的,说:“在这里看什么?看山吗?”
窗台外面就是后山,从这里望过去,葱郁一片,在阳光笼罩下,又映出耀眼的金黄。
这么一瞧,外面的确好看。
傅阳舒却在看见她的笑容的瞬间愣住了。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弯成小月牙的明眸里氤氲着水汽,经光一晕,宛若星子。
说话时也带着俏皮的尾音,小钩子一般,将他的心神拉了过去。
正是上午,阳光撒过来,金灿灿的,却又不至于炎热。
程微言站在光下面,傅阳舒便几乎能看见那些细碎的笑声漂浮在这明亮之中。
他怔怔地愣在那里,近乎贪婪地盯着这原本不属于他的笑意。
见他突然不说话,连眼睛都不眨了,程微言只觉有趣,抬起了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
“怎么了?”
傅阳舒忽地圈住了她的腕子。
手下的皮肤十分细腻,指腹处,他感受到了她脉搏的跳动。
“你,”突然被攥住手腕,程微言有些愕然,“你怎么了?”
傅阳舒哽了哽喉咙,露出一丝笑:“真是不公平。”
程微言:“什么?”
傅阳舒敛了愈发暗沉的眸子。
“没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他的心正一下一下猛烈地跳动着。
真是不公。
她毫不知情地引诱着他坠入扭曲,然后把狼狈都留给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