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世子又在套路我(15)
她点点头,世子爷,确实可怜。
“枝枝也可怜我。”楚云砚睫毛轻颤,声音仿佛沉下的风儿般,低得几不可察。
上阵杀敌的少年郎君,即便落魄也仍旧保留着他的骨气傲然。他曾也意气焕发,他会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摇尾乞怜吗?枝枝想,大概是不会。
枝枝见不得他这样,凝着他苍白的脸颊,道:“不是可怜你,是心疼。”
嫁给他之前,枝枝从未想过短短一日便会对他产生这般多的情绪。可他实在是叫人心疼,他心地善良、为人宽和,可一朝重病,长安城内不知多少人视他为洪水猛兽。他年幼时的付出也皆因这场重病而付之东流。
“枝枝…”他哑了嗓子,隔着一层薄被拥住枝枝,带着失神克制。
狭小的马车里,两人距离逼得极近,这与先前在喜房内的距离不同。狭小而昏暗的空间里,将他们的情绪放大,将他们的感观变得更清晰。
隔着薄被,枝枝鼻尖萦绕着楚云砚衣袍间好闻的浅淡茶香,感受到他不断加快的心跳。与他身子的羸弱不同,他的心跳炙热有力。
良久他才放开枝枝,苍白如纸的面庞在昏黄烛火下蒙上了层暖色,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唐突枝枝了。”
他声音听起来低哑,叫枝枝想到那句“君子发乎情而止于礼”,诚然世子爷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他与她靠得极近,可他举止斯文温和,叫她无法将唐突一词与他联系上一处去。
外头风声渐大,马夫时不时哼上些小曲儿打发乏味的光阴。
——
回到明微院时已临近亥时,府中只留着零零散散几盏灯等他们回来。枝枝想着楚云砚晚膳用得少,便做了碗面给他。
枝枝将今日调好的安神香放入香炉之后去偏殿歇下了。
偏殿的布置不比这间屋子差,楚云砚便随了她去。
屋子里燃着袅袅烟气,那香粉只掺了些微至香炉中,不浓不淡,香气宜人。
闻着这香气,楚云砚慢慢阖上了眼眸。
那香有助眠安神之效,楚云砚起先是眉眼轻松,而后眉头又紧紧蹙起。
一面,是枝枝坐在她面前含笑看他的欢;一面,是枝枝惨死东宫的恨。
那恨来得戚然,让楚云砚仿佛置身于一片诡谲不安中。楚云砚甚至想,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会不会也只是他的一场梦。
“砰……”
楚云砚掀翻了床畔矮柜上的瓷瓶,他猛地从梦中醒来,浑身上下皆是五马分尸般的锥心之疼。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大红,身上锦被还萦着枝枝昨夜宿过的气息。
他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取下挂在床畔的丝帕擦拭额前冷汗。
他的病,也不尽然全是装的。
如这夜间的疼痛之症,自他重生以来便有了,时常犯上一回。
他揉了揉眉心,闭着眼忍耐这疼。
——
枝枝夜里睡得不安稳,听见正殿里的声响后猛地清醒过来。
她翻身下了床,取下挂在衣钩上的外裳,用火折子点燃了那盏小灯后往正殿走去。
正殿里,漆黑一片,枝枝心中担忧,莫不是世子爷半夜里发起病来了。
她走到床畔,没有听见咳嗽声,却是听见低且急的喘声,就像在忍受疼痛那般。
小心翼翼掀开床前那薄薄的纱幔,枝枝提灯看去。
第8章 男人蜷缩在床上,苍白脸……
男人蜷缩在床上,苍白脸颊被烛火照亮,他剑眉紧蹙,眼眸阖紧,那殷红的眼尾如同染了脂粉般。
他额前冷汗涔涔,枝枝弯腰将灯放在脚边,凑上前,想帮他擦去额前汗水。
猛然间,楚云砚惊醒过来,乌黑凤眸刹那睁开,眼白处一片猩红,藏着漩涡般的幽深冷戾,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厉鬼般。
“世子爷……”枝枝只当他是梦靥了,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她惊诧地低呼,“好冰。”
比他坐马车回王府时的手还要冰。
仿佛浸在冰水中一般,枝枝指尖触及他的额头时,一阵冰冷战栗从指尖传入心底。
枝枝不知道明微院的被子都收在哪个柜子里,为了让他快些暖和起来,忙要跑回侧殿去将她盖着的那层被子抱来。
满身的刺骨疼痛疼削弱了楚云砚的五感,是以他察觉房中有人时,枝枝已站在他跟前了。他忍下疼痛,缓了缓神色。
疼痛之余,他略有些慌乱。方才,他向枝枝露出他原原本本的真面目了,凶恶、满是戾气。他自嘲苦笑,只一日,他的伪装就此被识破了么?
她若发现他白日里的温和良善都是伪装,她若发现他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人,她会怕他吧。
楚云砚不敢想。
他看着枝枝温热的指尖抵在他额前,听着枝枝朦胧的低喃。锥心之疼慢慢侵占他的理智,他脑海中只剩下漫天血光与厮杀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