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只得先收回在崚野身上的目光,蹲下身子接住跑过来的小孩。
老伯笑的慈祥,“那是我孙儿,等我死了,等他爹爹也去了,就是他陪着阿妴了。”
程愿抱着小孩过来,小孩手上已然有了一把雪花糖。
崚野脑海突然闪出一个诡异的问题,沈家人都这么喜欢吃雪花糖的嘛?
沈老伯与崚野说的时候叫的阿妴,在程妴面前却又喊的君上,尽的还是主仆之仪,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程愿也只是微颔首。
“诛魔宴可还顺利。”
“来的人比上次多。”
“辛苦君上了,床榻已换新,不知君上近日?”
程愿想了想,“暂时放着,近日也许用不着。”
沈老伯说好,见程愿注意力大多在崚野身上,便唤道,“豆子,下来了,阿妴哥哥有事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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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君爽的一手好约。”
“……”到底谁先消失不见的。
“也是厉害,竟自顾自摸到魔头老巢来了。”程愿自嘲说。
“早上去哪了?”
“处理了点小事,管不住裤腰带的正道修士,用力过猛,死在我宫里了,麻烦地紧。”
崚野喉咙像是卡了一口屎,说不上话。
“都逛过了?”程愿转而问他。
是,都逛过了。
“没有,先来了集市,便一直待在这。”
程愿笑笑,朝他伸手,“那么走吧,青阳君,大魔头亲自当向导带你领略领略桑谷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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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谷逛完,告别之后,一直到回碧落,崚野都再未见过程妴,即便宴散,都是管事的与仙门百家说再见。
崚野回碧落依旧潜心修习功法,归墟尊者时而过来关心弟子。
见崚野重新步入正轨便又赞许地点点头。
“就知你最让人放心。”
“是师尊指引地好。”
归墟尊者修道这么多年,碧落门收的徒弟虽多,但他实实在在中意的也就一个崚野。
“犹记得当初在雪地里捡到你的时候,问你是谁,家在何方,要去往何处,你只道出了一个黄须老儿。”
崚野垂眸听着,在听到黄须老儿的时候眸子动了动。
“你说是黄须老儿让你来碧落,其余一概不知,当时看你瘦骨嶙峋,且根骨欠佳,并不是修真的好料子,但是你师娘有好生之德,硬是留下了你,如今一看,你才是最适合修道的清净人。”
归墟尊者顿了顿又说,“黄须老儿忌日临近,第九层功法破了,有时间便回去看看,毕竟黄须老儿于你有救命哺育传道之恩,若不是他,你也许早就毙命于襁褓之中。”
“弟子知晓。”
他知道的,老头当不来爹,更当不来娘,但是终究磕磕碰碰地把他养大,也是命硬,竟然没在半路夭折。
家里穷的叮当响,没爹没娘整日被山下孩童欺负,老头拎着拐杖过来相助,他以为得救却没想到老头比他还弱,两人一起被揍了个遍,最后还是他把断了腿的老头背回家。
老头惯会使唤他,崚野任劳任怨当他的免费长工。
老头嘿嘿笑,“幸好当初把你捡了回来,没曾想我一辈子孤寡,最后竟还有个孝子养老送终。”
崚野理都没理他。
但是崚野也不会离开这个赖皮瓜,就像老头也不会轻易说出背着生病的崚野上山下山多少趟,期间翻了多少沟,大学纷飞的日子又给了多少棉絮给崚野,自己又留了几何,还有去山下化缘时给了崚野多少饭菜,给自己又留了多少。
直到修真界又迎来一次大动荡之际,崚野才发现,这个脏兮兮的懒汉赖皮瓜,是世人仰仗的得道高人,心里念的是天下苍生,早已入无我之境,以身殉道,救下一整个大宗门派。
归墟尊者瞧了瞧崚野,“说起来还有个事,诛魔宴那日你去哪了?”
“四处闲逛了下。”
归墟尊者点点头,“桑谷也是一不可多得的灵地,可有再碰见破佛君?”
崚野摇头。
但是他又问了句,“师尊对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了解几何?”
归墟尊者摇摇头,“破佛君本还在入关,自顾不暇,据说本不会败,但是我们正道出了个叛徒。”
“那个叛徒是?”
“这些得问历过此事的长老们了,师尊未曾历经,所知不多。”
崚野点头。
“你如今不必操心这些事,只顾精进自己功法便是,虽现在差距甚远,但是我也信有朝一日,你能成为改变修真如今混乱局势的天选之人,斩破佛君于正道麾下。”
崚野说是,送走师尊,再次翻开卷轴,将第九层的功法细细又琢磨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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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满头虚汗的崚野凭空呕了一口鲜血,竹榻旁顷刻一片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