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旌旗招展,德顺军军旗、四方旗、长胜旗,五营的营旗,还有高级将领的旗号,都错落有致的安排着。
白天所有的马匹都被人拉出去放牧,省点草料。
秦五:“哎,礼子,你看,都虞侯是不是认识你那匹小红,怎么总在那看它。”
络腮胡肌肉男小路:“可能是认识,或者是瞧这匹马实在是好。你看这一群二百匹马里,就属小红最高大威猛,我寻思着,都虞侯可能是想借去配他家的小母马。”
阴郁的鹰钩鼻老苗:“呵,借去配那还得借,还得欠你人情,倒不如直接强取豪夺了。”
林玄礼微微哑然:“是啊,哎。真麻烦。”
[为了我的马,我要摘掉马甲吗?]
[你丫可以骂我,但不能抢我的马,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宝马。本来以为值五百贯,现在看,别人五百贯买的马也没我这匹好。]
旁边几个普通壮汉:“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和卢都虞侯说换马,他指定乐意。他得了便宜,你骑着他那匹白马,整个军营里人谁不敬你三分?价格上是差了点,可是你也能讨着不少便宜,有了都虞侯的提拔,以后还能不好混?”
“是啊,都虞侯爱马如命。”
“不妥不妥,万一卢都虞侯说不换,要买呢?对他们来说钱真不是事儿,可咱们秦州的马太少,你哥在大名府买的是走私过来的辽马吧,膘肥体壮,耐力也强,又耐寒,在秦凤洲这块,好点的马匹都被大户人家抢购一空。买马就是买命。”
老苗幽幽冷笑:“你们想的忒美,人家什么人,都虞侯,很和你一个小兵商量?你年纪小,不懂。这不强取豪夺,那是给你脸,等着你自己送去呢。再者说,天天摆出一副甚爱之的样子,你自己不送过去,有人来抢了送过去,讨好大人。”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老苗懂得真多,说得对。
林玄礼脸色微变,仔细一寻思,真是这个理。在京城里在六哥眼下,我的店没被人山寨,也从来没见过什么叫仗势欺人强取豪夺——谁敢夺郡王的东西,自己也不去抢别人的,结果十几年被养成傻白甜了。
有点不愿意细说:“我再想想。当年熙宁年间,王相公的保马法实施时,凤翔府还缺马吗?”
几人本来是因为分到的一些李福拿来的酒肉,感觉应该给这个挺会来事儿的年轻人说点社会规则。
不听就算了:“保马法那会是真不错。”
“原先咱们这块的战马只有三万还是两万,熙宁年间发展到七万左右,可惜被废了。”
“是啊,谁让永乐城……唉。”
“现在章相公又给恢复了嘛,我看不出三五年,这块的军马又要充沛了。”
熙宁年间全国的军马共计十五万,分散在各军中真没多少。
保马法很简单,王安石制定的,让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及开封府界诸县保甲养马,按照富农中农贫农划分等级,官府给马驹或者自己出钱买,养好马可以抵税。
王安石的思路是这样的:向百姓收赋税,把钱粮转运的时候要损耗一些,再雇人养马又损耗一些,开战时转运马匹又损耗一些,不如化整为零,直接让当地人养马——不让中间商赚差价。
……
枣红马把脸伸到主人脸旁边,一阵狂蹭。
林玄礼让李福带了十斤炒黄豆,每天抓两把给它当夜宵,裹着鼠裘也有点冷:“小红啊小红,你真是姿色超群。招人惦记。”我的马呀!
管这一百个人的林都头突然出现:“真是宝马良驹。别拘束。”他也拿了点东西给自己的马加餐。
林玄礼拱了拱手:“都头。”这四十多岁的老家伙气血充沛,寒冷的夜晚只穿了一件单衣。
“新来的这四个人里,我看就你还不错。又识文断字,还学过点兵法,投笔从戎,真是一心报效国家?”
林玄礼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点点头:“是。”
都头沉吟了一会,有些踌躇,撸自己的马,在月光下一切都清清楚楚:“你在军中有什么亲戚,或者世代相交的好友么?”
“不瞒教头。”林玄礼观察他这些日子,发现这人人品还不错,只是沉默寡言。当然人品不是重点,一个帐篷里的好肌友们提醒了,教头又私下里问我,这是都虞侯准备摸清楚老子的底细就动手啊。“其实我家家世不错。与新来的苏通判是通家之好。家兄和军中官员常有书信往来。就连我,我在京城里,也侥幸认识了遂宁郡王。来边关之前,他还为我写了一封举荐信呢。”
都头听着都觉得离谱,这可太像说书人讲的那些薛家将、杨家将之类的故事,某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因为惹了祸跑出去隐姓埋名进入军队,直到发迹变泰,衣锦还乡,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