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时然一遍遍的说着,说他有愧。
锦瑟摇头,哭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拼命的回握住锦时然的那只手,握住那最后的一点体温。
“我……”锦时然看着锦瑟,将拇指上的扳指放到她的手里,然后瞳仁微微睁大,看向锦无端。
他动着嘴唇,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锦无端也看着他,忽的想起前世的种种,笑了一下道:“上辈子睡了你喜欢的人,被你针对也就算了,这辈子我们无冤无仇,你何苦又来招惹我?”
锦时然听不清锦无端在说什么,也没力气回应,只拼命的看着他,努力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三弟……瑟瑟……瑟瑟……”
锦无端拂开锦时然额前散乱沾了污血的发,声音冰冷又坚定,“我会照顾好她,比你这个亲哥哥更称职。”
说完又笑了一下:“难为你良心发现,临终前想的是这个妹妹,我还以为你要我照顾的,是那个守在别人床边的妻子。”
锦时然轻笑一声,脑中走马观灯一样的闪过一张脸,快的抓不住。
他嘴角又溢出一口血,眉眼平静的样子,不知道比平日里的阴沉顺眼了多少倍。
锦无端这次没有再给自家二哥拭去嘴角的血,因为锦时然已经在他的怀里合了眼,像是睡着了,在休息。
四周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就是锦瑟疯了一样的大哭。
锦无端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锦时然,因为锦瑟崩溃的哭声,没有计划成功的喜悦。
他看着锦瑟,不知道要是思年问起他自家妹妹为什么哭的时候,要如何说?也不知道苏东阳要是跟着锦瑟一起哭的话,该怎么办?
锦无端想到家里那一老一少就觉得头痛,就觉得心烦意乱。
他抱着锦时然,看着锦瑟,沉默间,沧弦带着人匆匆赶来。
“瑟瑟!”沧弦看着跪在雪地里浑身是血的锦瑟吓了一跳,忙对身后的好友道:“山雨!快给我看看她!”
被叫做山雨的人满脸无奈,没理会沧弦,只将手搭在锦时然的腕上摸了摸,问锦无端道:“三成的把握,救吗?”
救吗?
锦无端是要锦时然死的,为什么要救他?凭什么要救他?
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这件事和锦无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架是锦暖烟和锦时然打的,拉偏架的是锦帝,锦无端从头到尾只是看着,谁都不能将锦时然的死,怪罪在锦无端的头上。
一切都在很顺利的进行着,只要这样放着锦时然不管,他就会死的。
只是唯一忽略的,就是锦无端重生一次,除了对思年,也和很多计划之外的人,有了更多感情上的羁绊。
这种感情纠缠日复一日,像是老树根一样盘根错节,平日里或许没什么,如今生死关头,锦无端看着锦瑟那张哀伤到绝望的脸,心里微微一动。
锦瑟知道锦无端的为难,知道他要是放了锦时然,必定得被锦帝怪罪。
自家三哥已经为了自己丢过一次命,这种关头再放掉锦时然,说不准锦帝会对锦无端做出什么。
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的哥哥,要救二哥,又不能连累三哥,只能是……
锦瑟捡起地上沾了血的冰冷玉簪,手指微颤的握紧后,趁着所有人愣神的空挡,将它抵在了锦无端的颈上。
她这一下来的突然,除了神色淡定的锦无端,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小姐!你干什么?”惊蛰惊了一下,想上来,又怕情绪失控的锦瑟伤到锦无端,着急道:“爷可是你的哥哥!小姐你疯了?”
锦瑟哽咽的哭,手里的簪子在锦无端的脖子上颤颤的晃着,谁都看出来她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惊蛰十分惊慌,慌的不行,甚至掏出了枪。
锦无端一只手指头就能将锦瑟按趴在地上,别说她拿着一根破簪子,就是一把上了膛的枪,也真的没什么。
他看一眼将枪口对准锦瑟的惊蛰,微微侧开角度,将身旁六神无主的锦瑟挡住,笑道:“你是在劫持我吗?有什么条件吗?这样耗下去可不行啊,你得说话啊。”
锦瑟哽咽,冲着周围人大喊:“放了我二哥!要不然我!我!我让他死!”
她说着就手下用力,在锦无端的脖子上留下了浅浅的血痕。
锦瑟要救锦时然,可也不能害了锦无端,只能用这种看似笨拙,却又两全其美的方法,赌一下。
成功的几率本该是零的,但她赢了。
锦时然被沧弦的人带走,锦瑟跪于锦无端脚边,捂着脸低低哭泣道:“对不起,对不起……”
锦无端什么都没说,将石阶上和雪地里染了血的兔子拖鞋捡回来,拎在手里用袖子一边擦,一边道:“你快别给我哭了,眼睛红了,你嫂子又该和我闹,又该不让我上床了,还有那老头子,又该捶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