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缓缓的将视线从崔书宁脸上移开看向他:“我衣服都汗湿了,你帮我找件干净的来换上。”
欧阳简是不知道他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有心情讲究这个,还是习惯性的服从,转身去了。
桑珠彷徨了一下,也追了出去:“我帮你找。”
崔书宁这时候也是最无能为力的。
她想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蹲在沈砚旁边,从裹着他的大氅底下摸到他的手,轻轻的攥在手心里。
正常情况下都是他的身体比较热的,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显得这般脆弱。
崔书宁另一只手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轻声的安抚:“先忍一忍,会没事的。”
沈砚定定的望着她。
她眼中隐忍的慌张和明显的忧虑神色无不在告诉他
她是一直有把他放在心里一个很重要的位置的。
只是,她不准他靠她更近了,而他却偏偏还不满足,想要更多。
以前该说的狠话和该讲的道理崔书宁都已经同他说过了,他其实能够听明白,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也说服不了叫自己就此止步。
她像是他人生里唯一的光辉和目的所在,仿佛除了追逐她,他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未来和方向了。
也许这种执着很自私,可是他不在乎,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放弃。
如果病痛能叫她放下戒心重新靠近他,那也可以。
他尽量积攒着力气也反握住女人的指尖,这么多日的冷遇之下积攒了满心的委屈,他嘴唇动了动,想要倾诉,但一时之间却又怯懦的退缩了,怕她才刚刚又重新允许他靠近了这么一点点,就又要退开到一个陌生的距离之外。
所以,最后,沈砚就只是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
大夫抓好了药,桑珠从铺子外面进来看见就主动接过去,去后面的院子里煎。
欧阳简拿着沈砚的衣服和大夫一前一后的进来。
沈砚的视线错过崔书宁,看向他二人。
欧阳简没太明白他的意图,大夫却很糟心,主动上前要给他再次把脉。
崔书宁赶紧起身让到一边。
沈砚却撑着身子稍稍坐起来,再次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大夫把脉:“您稍等我先换了衣裳。”
“哦。”欧阳简赶紧抱着衣服上前。
崔书宁其实是觉得他服侍不好沈砚的,但这是在人家医馆里,又是当着大夫的面,她也得避嫌,就转身先出去了。
殊不知沈砚借口换衣服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把她支开而已,以便于他软硬兼施的篡改大夫的口风。
他给了重金酬谢,又撂狠话警告大夫不准乱说话。
等大夫“诊脉”之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
再偷瞄崔书宁时候的表情就颇为一言难尽了。
一会儿看看崔书宁,一会儿又回头去看里面的屋子方向,心里的感觉跟日了狗一样。
现在的大户人家都流行这么玩么?
自己吞了要命的毒药再折腾着来看大夫,还得瞒着家里人不叫知道?这不有病吗?脑子指定不好使。
他是真心想提醒崔书宁:快带你家孩子看看脑子去吧。
却奈何既收了沈砚的好处又被恐吓过,就只能忍着,什么也不敢说。
沈砚昨晚其实有考虑到就医的问题,所以他服药的量较之前两次又减少了些。
他为了得到崔书宁确实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事都敢做,但他的最终目的是和她在一起,轻易的还是不会随便舍了自己的小命的。
桑珠煎了药过来,大夫先给他催吐。
镇痛的药沈砚其实吃不吃都无所谓,大夫随后又对症去给他开了些排毒的药,煎了一大锅出来,敦促他尽量多喝,好通过出汗和排泄尽可能的把体内毒素排出来。
当然,这其中实情是不敢跟崔书宁吐露的,反正崔书宁也不懂医理,就算多少凭借常识看出来这大夫治疗的法子和之前朱家父子不太一样,也没有深究,因为沈砚经他一番诊治折腾,症状确实明显有所减轻了。
一行人包了这个医馆一下午,折腾了大半天,确定沈砚的病情确实得到了缓解和控制,日暮时分才离开,去附近找了家客栈安置。
沈砚这熊孩子很有些脾气,私底下从来不叫丫鬟近身的,夜里欧阳简倒是愿意守夜的,但是这货太粗心,崔书宁知道他不靠谱,夜里就还是自己守着沈砚的。
沈砚这个病,每回都要疼的死去活来,虽然吃了药情况有所缓解,夜里睡觉之前还是捂着肚子,惨白着一张脸直皱眉头。
但他被折腾的不轻,精疲力尽,倒还是容易入睡的,就是一直睡的不安稳。
崔书宁拿了本书坐在他床头想打发下时间,结果坐了半夜也没翻两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