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霸总知道我手握他小命[穿书](156)
闵玉立在浓阴里,一下子就无声笑了。
在场所有人,他是明白得最快的一个。
郁合子这计划确实可以称得算是万无一失。
组织里部门分工明确,规矩严苛,就算是核心高层,也只能按照流程办事。
没碰上事儿的时候,大家相亲相爱,可一旦碰上事,组织内严苛的规矩有如金科玉律,无人可打破。
此次行动由蓝蝎会护卫队全程护驾,郁合子动手脚可从不起眼的蝼蚁处着手,但要调查起来起因结果,却需要动用高级指挥官配合。
若非重大危机事故,这些高级指挥官不会出手。
纪湫平安来此,且一家之言不可信,拿不出证据,怎么可能评估得了级别?
没有人可以在蓝蝎会里只手遮天,除了孟兰宴可稍显例外。
可此事无法进入流程,即便是孟兰宴也不能轻易相护。况且郁合子知道孟兰宴的个性,他绝不会帮纪湫开这个口。
纪湫觉得自己冤枉,只能自己去查,会里驻地高级指挥官班子与核心成员平级,他们没有义务做这个事,以纪湫平时人脉,他们也没有情分帮她。
郁合子十分了解那些指挥官,个个都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除了孟兰宴的命令会听从一些,其余的人休想得他们好脸色。
纪湫显然条条路都走不通,根本没法找到被擅自更改行程的证据,只能吃了哑巴亏。
但郁合子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商皑不服从组织安排擅更行程,被视为叛逃,上报到指挥总部后,考虑到商皑为超一等的金狮徽章,按规章评测此事件为特急重大事故,应由赛琳娜亲自领命追捕。
这一路而来,赛琳娜追着商皑,一路来到了H国,亲眼见证了事故现场——一个被擅自更改了行程的高层,瘸着腿狼狈行走在夜里,还无法联系到驻地紧急预备队。
这还需要纪湫之后再去向孟兰宴诉苦吗?
哪还需要费那功夫?
赛琳娜真真实实目睹了正在进行时的高层落难记。
于是这事她无法再袖手旁观,便由她来亲自着手调查。
也正是因为组织的保密性,郁合子根本没有听到商皑这事的半点风声!
厅内的人都已离开,只余下赛琳娜盘问郁合子。
孟兰宴自出门伊始,就脚步不停地消失没了影。
门外走廊,只有四人等候。
Hans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却是这样,当下站得很远,自知理亏。
詹妮弗扣着墙角的灰,很是怨毒地盯着纪湫,像是跟她有莫大的仇恨。
纪湫觉得荒唐,虽然当时亲眼看到郁合子被打,也确实被孟兰宴下手之重骇了一跳。但终归这个事件里,是这群人自己自食其果,现在又何必来怨她?
对方恨得她咬牙,纪湫视反倒歪过头,对小萝莉粲然一笑。
很是理直气壮。
詹妮弗瞬间心口大怒,两腮都狠狠抽了几下,指甲深深陷入墙中。
黑云沉沉地压在城市那片连绵起伏的山后,凌乱的风旋把塑料袋卷得漫天飞舞。
风沙夹杂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腥湿味道,闷得人呼吸不畅。
孟兰宴、詹妮弗、Hans、闵玉和孟兰宴,以及几位随从一等下属,陆续从四面八方出口坐上车,路线迥异地开往即将驶向肯桑多维尔群岛海域的邮轮。
傍晚八点,邮轮准时驶离港口。
纪湫坐在顶层的甲板上,眺望渐行渐远的万家灯火。
海风呼啸而过,吹得她额发翻飞。
算算时间,纪湫被“抓”到蓝蝎会里已经差不多有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她过得提心吊胆,有如一只惊弓之鸟,无时无刻都警惕着周围,每一个表情都深思熟虑,举手投足都竭力斟酌。她身在恶魔堆里,随时都可能被咬断脖子。这段时间她几乎是用上了毕生演技与之周旋,与之较量。她累得心力交瘁,夜里几乎没睡好一次觉。
其实她运气不错,这么久了才碰上郁合子这一次危机事故,且最后还算逢凶化吉。
但纪湫明白,这才只是刚刚开始,未来这种事还会有更多。
多拖延一时,暴·露的风险就更大一重。
逃离之事刻不容缓。
可她虽然脱离了重兵把守的基地,重新站在广阔的天地间,但机会又在哪里?
纪湫心间堵得发疼,喉咙酸哽。
她眼睛涩疼,脸埋进了手肘里,曲着腰趴在栏杆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背部覆上重量,海风的寒意和潮气被格挡在衣物之外。
纪湫目光从微红的眼角看去,又从肩头黑色毛呢大衣,挪至身侧立着的男人。
甲板尽头是无光的大海,像长夜深厚而广阔,无边又无际。
邮轮像一只庞然巨鲸,在波涛汹涌的潮里迈向未知的征途,而他们立在风里,踏着它厚实的脊背,乘着脚下数以千计的海鱼生命,就连眼里也暗涌磅礴。
商皑的侧脸,挂着一层暗影,天幕星光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凝着一弧寒芒。
“没事就早点睡觉。”他淡然的目光从纪湫眼尾扫过。
纪湫一偏身,光就从身后被放进来,投得她眼里水光涟涟。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她眼睫湿润,眼底瑰红,目光冷冽媲美今日霜露,但论攻击性,只像是一簇勉强撑着的毫尖,分明刺着他,却只是扎得酸痒
“我必须寸步不离。”
“我不是指的刚刚。”
商皑侧过身来,朝纪湫走近半步,眉宇蹙了起来。
“我也不是指的刚刚。”
纪湫怔了下,好像反应过来什么。
眸中凝结的水光,像是被无声浩大的力量震得裂开两线,又被她眼睫一覆,遮掩于背光之处。
“你什么时候这么尽职尽责了。”
商皑单薄的衬衫在凌乱的风里掀起层层纹迹。
“尽职谬赞了,我从来没有什么职业底线。”他嗓音沉敛如往常,却少有地表现出几分浮讽之意。
纪湫第一次听到这样自损,不免有些愕然,审视过去,半晌笑开来。
“原来你心里清楚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江湖遍地是仇家呢。”
“只有无力战胜才记恨,他们不是仇家是弱者。”商皑语气轻的有如清风扫海面,仿佛这话是一个带不起风浪的真理事实。
如此笃信,如此准切,让人甚至都不敢以狂妄去品论。
因为商皑的确如此,这话从他嘴里听到让人半分腹诽不起来。
想杀他的人大有人在,但杀了又如何,输者永远是输者,急得跳墙也改变不了事实。
“你说的没错。只是你最好保证永远不翻船。”纪湫眼帘半垂,略有倦意,悠然轻缓地说着。
商皑单手扶在冰凉的白漆栏杆上,长指往内握住,“不能保证。”
纪湫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诧异得连哈欠都咽了下去。
却见商皑唇角翘起一边,自嘲地喟叹,“船已经翻了,已经不知沉到哪儿去了。”
纪湫转过头去,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有什么即将脱口而出,随机脑子里闪过什么,她的目光晃闪一阵又霎时灭了,嘴角颤了颤,把那半个音节咬了回去。
低头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纪湫再次望向海浪。
原本清澈的瞳眸此时却沉浮不明,声音冷在风里,“船可以救起,是你自己错过机会了。”
商皑看了她一眼,也或许没看。
不过他大概觉得有什么事情很是荒谬,一声短促的冷哼响起。
“没有选择,游也是要游过来的。”
纪湫眉头折起,知道商皑肯定是听明白了,但她对商皑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表示无法理解。
“你已经脱离了追捕,完全可以直奔回去。没有谁能逼你来找我,我也不需要。”
她越说越生气,连眉梢沾染了怒其不争的愠色。
而商皑却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纪湫背后渗出密密麻麻的热汗,竟也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境,被商皑这样注视又是什么感受。
她努力地沉住气,看似冷静几分,手心却一阵冷一阵热。
“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自己跑吧。”鼻子在发酸,她勉强忍住,才使得逐渐微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商皑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微有抽动,带着睫毛也抖了两下。
他本是打算说些什么,纪湫却抿着唇,毫不犹豫朝前行了五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