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反过来变成他询问。
不过这个问题就好笑了。
江苒往桌边椅子上坐下,晃着腿,“你跟县主回沈家,对你有好处,娘跟着回去,却不一定是好事。”
想也知道,一个只是拜堂之后就成了寡妇的女人,没有血脉傍身,在沈家能多好?还不如在外头,如果找到了第二春,相信沈家也不会为难,或者说,在让秀娘一个人在外头住的时候,其实变相的已经将她跟沈家分离来了。
如果不是沈怀郎来到她们身边的话,到现在为止,指不定跟沈家的联系已经能全断。
这么说来,其实也是能恼沈怀郎。
她的眼睛会说话,他看清楚了她的情绪,莫名很是不满意。他明明已经给了她机会,只要她死了,就算解脱,但她没抓住。所以,后面的路,她是必然要陪着他走下去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回去就是好。”心里不高心,语气也略微僵硬。
江苒视线再次转移过来,小孩子绷着脸还是可爱的不行,想反驳和分析的话梗在了喉咙不上不下,她自己排斥回沈家,所以总归是有些恼怒了他。
明明对她跟秀娘没有多少依赖,却装成这个摸样,有一种被利用的不满情绪。
“江苒。”突然,沈怀郎连名带姓喊她。
她微微蹙眉抬头看他,等着他继续。
第73章 不是照顾而是陪伴
原本肯定是要说什么的。
只是情绪爆发又退了回去,沈怀郎把鞋子踢掉,然后倒下,背对着她,小小的身子缩起来,“不许吵我,我困了。”
声音有些的低落和沉闷。
江苒愣住,最近他好像越来越多跟小孩子相似的举动。
以前她认为他不像个孩子,还夸下海口说要护着他,只要他回归本性就好了。但显然,自己说到没能做到。一方面是他真的不像普通孩子,另一方面,也许是她自己也的确随口说说。
自己不够真诚!对他的好也是一种平常范围的好,可以是因为秀娘,也可以是因为他是小孩子。但毕竟她没有真的去养一个孩子把全身心都给他的意识,这一点她是办不到的。
小孩子还是很敏锐的吧,他应该也察觉到了。说着照顾保护的她,虽然不是欺骗是从心里给出的承诺,但到底有没有往她自己的心里去呢。
江苒歪头,心里有什么情绪纠缠了几分。
她跳下圆凳,走到他身边,明明没睡着,感觉到她靠近身子绷紧了几分。她无声笑了笑,然后错过他,小手拉过被褥,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
“睡一会儿吧,吃饭了我喊你。”江苒温柔道。
沈怀郎没回应,本是装的,结果还真睡过去了,这该死的孩子体质。
而等他睡一觉醒来,隐约察觉江苒对他有些不同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同,因为是很小的一种区别,他捉摸不上,也就压在心底。
这么一琢磨,却是让他琢磨了十年。
他才知道,那个时候开始,江苒对他……已经不是照顾,而是陪伴!
余下七天,木娉婷采取了深度讨好的政策,她能拉下面子,摘掉她的高高在上的身份,只对沈怀郎一个人温柔热情。小丫头长的好看,娇娇俏俏的,再加上她的身份,如果她要对那个人好,那个人还不给面子的话……那真要说那个人不识抬举了。
沈怀郎就是这个不识抬举的人。
木娉婷是谁啊,不说身份,看人家这么一个软糯糯的丫头讨好他,怎么样也给不去脸吧,但他就能。
小小的脸上表情平淡,不管木娉婷拿什么好东西送给他都没用,送高档的笔墨纸砚?嘿嘿,不好意思,他连学都没上呢,用不上。送绫罗绸缎美食营养品?哦,这个倒是可以,他转头就给秀娘和江苒送去给她们做衣服养身子。至于珠宝银子,木娉婷也没傻到小时候就送这个。
七天过去,好感度堪堪只是刷到了让沈怀郎看到她不避开而已。
不过对木娉婷来说,已经够了。沈怀郎在黑暗中独自一个人走了这么久,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关心,她曾近听说过,沈怀郎的戒心是连秀娘给他做的吃食,他也要人试毒。
所以她已经够满意,反正沈怀郎已经同意跟她一起去参加木老太君的寿宴,到时候她就让沈家的人知道,他是她罩着的人。
马车从山庄驶出,秀娘和江苒沈怀郎三人一辆马车,木娉婷和说也要跟去的魏宁则一辆。
沈怀郎偷偷看了江苒,她之前很不高兴把秀娘牵扯进去,可那次谈话之后,她的情绪却让他感觉不到那种暴躁和不满了。
她,很奇怪啊。
第74章 换牙日记
偷偷注视的目光被逮到了。
江苒抿嘴笑。
为什么抿嘴笑呢?
因为,她换牙了!
就在前几天刷牙的时候发现的,她知道换牙会持续一段时间,正常情况下从沈怀郎这个年纪就开始一点点换牙,不过沈怀郎好像没表现,她七岁的时候也没,反而现在开始。
沈怀郎看她跟小老鼠一样眯眼捂嘴,眼神被烫了一下然后避开。
江苒没依他,蹭过去坐他身边,用手肘轻轻撞他,“偷看我哦。”
“……”
“干嘛?”
“我想问你做什么?这几天,你很奇怪。”
哦,江苒摇头晃脑,扁扁嘴,“我跟你说,你不许跟别人说。”
“……”爱说不说。
江苒当然要分享,悄悄凑到他耳边,“我牙掉了,好几颗呢。”
沈怀郎听罢惊讶看向她,她张开嘴笑给他看。果然……
丑死了!
“你在心里笑话我对不对?”江苒像是抓到了他,“哼哼哼,我问过娘,小孩子都要换牙的,所以你也会!到时候看你怎么还绷着一张冷脸!”
只要想想那种场景都觉得好笑。她又捂嘴“嗤嗤嗤”偷笑。
沈怀郎身躯一僵。
他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小孩子,虽然他为了符合身份也可以装一装,那是因为他沈怀郎根本没有什么道德或者面子上的牵扯,装疯卖傻他都能信手捏来,更不用说装一装小孩子。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只有他想不想而已!
而上辈子,他牙齿倒是掉过,但也许是被人打掉的,也或者是他自己逃跑的时候磕掉的,什么时候长的他都没记忆了。
没有成长是跟人分享,第一次换牙,第一次入学,第一次产生性/欲,等等事情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承受。所以变成小孩子的他,还是能全盘控制。可是,精神上能控制,本能上呢?
他再看身边的小丫头,她一定已经在幻想自己掉牙漏风的情况了!
小丫头偷笑,小男孩已经在考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可能。
不在一个思考线的秀娘叹口气。
“娘,怎么了?”江苒还是很敏锐。
秀娘摇摇头,但还是把担心下意识的说了出来,“这次回沈家堡给老太君祝寿,我们也没什么寿礼,而且我担心她见到我生气。”
江苒又换了位置,沈怀郎看着她,心道在马车上也这么滑溜。
那边江苒已经安慰,“娘,你担心做什么啊,那县主肯定已经帮我们准备了,就算没有,你不是也拿了以前的绣品出来吗?我都看到了,那一副绣品卖出去也能好多银子呢,给那老太太够意思了!”
“苒苒,不许胡说!”
江苒扁扁嘴,满脸的不置可否,但倒也是听话,没再乱说。
看到她的模样,沈怀郎跟着安慰秀娘,“秀娘,苒苒说的对。这次是我不好,连累你们赔我一起回去。”
其实从木娉婷说出要让他去祝寿开始,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建议”,沈家堡那边是已经确定了他得过去。差别只是他一个人还是带着秀娘和江苒而已。
秀娘温柔抬头,摸索着想要拍拍沈怀郎的头,沈怀郎避开了,不过让她抓住了他的手,动作细微的很,秀娘没发现,她只是感叹道:“你们两啊,就是太懂事了。”
懂事是好事,太懂事,就让人心疼了。
第75章 过来扶我
沈家堡今日可谓热闹非凡,马车驶入附近,就已经远远听到动静。三人也就不再谈论。
“小怀!下来吧!”马车停好,外头就一声清丽女声。
江苒听着木娉婷这热情的邀约,想也知道,沈怀郎如果跟着她一起进去,那应该是很扬眉吐气的。她轻笑看向沈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