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养了失明男主当外室+番外(73)
清和见状,立刻上前两步,伸手去抓她。
郑姒看到他追来的手,心中一沉,眸光一凝,抬手一抓
抓住了他手边的那根梨木枝。
簇拥的花团被惊动,瑟瑟的颤抖起来,簌簌的落下几片细小的白色花瓣。
她拉着那根梨木枝,从容的直起身,得体的冲他微笑了一下。
“多谢。”
他僵了片刻,收回手,宽袖落下,盖住他微蜷的手指。
扯了扯唇,笑的有些勉强。
郑姒默不作声的看他。
而他,在看郑姒裙角沾着的一小片白色花瓣。
梨花树下,他们两厢沉默,直到一阵风起,裙上的落瓣被无情的春风挟卷着带走时,他们同时开口说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清和抬眸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郑姒低声说。
他瞳孔微缩,神情一怔,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又变得面色如常,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似的,对那话避而不谈,含着几分急切自顾自的说:“那位大人的事,你不用再担心了。”
郑姒顷刻间意会到他说的“那位大人”是谁,不由得坐直了,轻轻抿了一下唇,眸子含着探寻看向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次没有闪躲,浅棕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听说他要找的女子,已经找到了。”
郑姒一点一点的睁大了双眸。
她不知不觉的握紧粗粝的树枝,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你说……什么?”
“那女子并未被大火毁去容颜,仍然清丽动人,肤白胜雪,一双水眸楚楚动人。只是,她伤到了嗓子,声音嘶哑难听,所以总是闭口不言。”
“据传,裕王对此毫不介意,失而复得让他对她加倍珍惜,将她迎入京城之后,他对她百般呵护,娇宠无度……”
静谧的梨园中忽然咯嘣一声响,惊起了几只原本正嬉戏的雀鸟。它们似是察觉到了杀气,扑棱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了。
郑姒坐在那里,面色如常的拿着一根长长缀满白花的梨枝,轻轻地微笑了一下,看起来冷静极了。
“然后呢?”她平静的问。
第60章 【60】
清和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点害怕。
他偷偷的督了她一眼,定了定神,说:“听说,裕王在初见那名女子的时候,看了她许久,然后……”
“怎么?”郑姒面无表情的问。
“然后,他唤了她一声阿姒。”清和轻声道。
郑姒握着那根长梨枝的手倏地攥紧了,缀在其上的柔弱梨花瑟瑟的细颤。她垂下头,纤浓的睫羽遮住了她的眸子,让人看不透她现在的情绪。
她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最后清和忍不住唤了她一声:“小姐?”
“嗯。”郑姒轻轻地应了一声,平静的说,“我知道了。”
说罢她站起身,绕过清和,抱着那束梨枝往前走,朝园子外的木屋中去。
清和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沉默的背影,忍不住捏了捏拳,而后扬声道:“今晚的花灯节……”你要去吗?裕王已经不会再找你了,你也无需再忌惮他,在这里闷了这么久,一起去散散心如何?
他想说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刚起了个头就被郑姒打断了。
“清和。”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没有回头,道,“那日不论是谁落入水中,我都会救的。你不必总是因此对我心存感激。”
清和的未尽之言被生生的截断,他张了张嘴,复又闭上,唇边流露出些许苦涩的意味。
片刻后,他道:“若你救的是旁人,我自然不会对你心生感激。”
“可你不是。”清和看着她的背影,道,“你救的是我,将我从鬼差手里拉了回来,保下了我这条贱命。”
“难道我不能为此,念着几分你的恩情吗?”他无奈地说,“小姐,你说的话没有道理。”
“我和师父皆身无分文,这几个月全靠你的接济,不然,我们说不准要风餐露宿,饿死街头。”郑姒道,“若说报恩,你报的已经足够了。若我再继续赖着你,那便是挟恩图报了。”
清和沉默了下来。
他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在客气又得体的告诉他,你该离开了。
“不是报恩。”清和抬眸看着她,轻声说,“跟在你身边,只不过是我自己的心愿而已。若你不喜欢,那就有悖于我的初衷了。”
郑姒听了,微微侧头说:“听说淮南王想让你入府当他们的乐师?”
“嗯。”清和点了点头,说,“我在山亭中抚琴的时候淮南王的马车路过那处,停下听了我一曲,而后他的管家便寻到我,问了我的来历,说他们王爷好音律,想将我请入府中。”
郑姒点了点头,回眸看了他一眼,说:“那里是个好去处。”
“如果你想要安稳闲适,受人礼重的生活,不妨停留在那里试一试。”
“那你呢?”他问。
“我也会有我的去处。”春风拂过,她耳畔的发丝被轻轻地扬起,她望着远处青山的轮廓,说:“我会四处走一走,也许会停下来,也许不会。”
也许会有去处,也许没有。
这个春天过去之后,她便和清和一样,将变成一个流离的断线之人了。
假千金郑姒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之后,她会循着自己的意愿,走未知的路,看不同的风景,择一处世外桃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就这样,平平淡淡,自由顺遂的过完一生。
至于容珩……
是她年少时的一场故梦。
郑姒不知道是谁替代了她。
她初听清和说,有人以她的身份回到容珩身边,得到了他无度的纵容的时候,心中很愤怒,愤怒又委屈。
不过那股潮水一般的情绪退下之后,她在空泛茫然的情绪之中,渐渐冷静下来。
当初她既然选择弃他而去,那如今他与旁人如何皆与她无关。
那个夺她身份的人固然让人心有不平,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单从结果来看,那个投机取巧的人反而是帮了她。
她不必在战战兢兢、躲躲藏藏的活着,不必再担心他布下天罗地网来抓她,也无需再害怕她想象中那些莫须有的囚禁和折磨。
有人取代了她,欣然的接过了她不想要的一切。
从结果来看,她似乎愚蠢极了。
若是旁人来评价这个故事,定会断言她此刻后悔莫及,一念之差错过此等的宠爱与荣华,到头来千般万般,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夜晚,她躺在床上入睡前,也问了问自己的心。
后悔吗?
不后悔。
当时她在房门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和眼前的灯火,静静地想了很多。
她想透了两条路的好与坏,问清了自己的内心,才做出了当日那样的选择。
落子便无悔。
窗外春风过树,郑姒躺在静谧的黑暗中,在花落声中慢慢的闭上眼睛。
过去到此为止。她在自己的心中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窗外淅淅沥沥的落起春雨。
郑姒睡熟之后,做了一个梦。
许是清和频频提到花灯节的缘故,她梦到自己戴着一副面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
她走过一条街,猜遍了街上的灯谜,手里提了一串漂亮的灯笼。
她站在长街尽头的夜河旁,看着河畔的人欢欢喜喜的放河灯,那莲灯顺着黑水漂摇而下,连成星星点点的一片,像是人间的暖色星河。
夜半之时,自城楼处升起了绚丽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灿烂明亮的盛大花火,短暂的停留,而后迅速的寂落。
花火渐次落下之后,人潮开始渐渐退去。郑姒靠在树边看人来人去,身周渐渐变得空荡,最后寂寞的江边,只剩她一人。
她茫然的提着手中的灯笼,偏头四顾,江水瑟瑟,江风寒凉,吹的她越来越冷。
手中漂亮的灯笼被火舌舔上了画纸,悲伤的燃烧起来,她被灼了一下手指,抿着唇将灯笼丢到一旁,看着那火独自在黑暗中熊熊的燃烧,将护着它的灯笼烧成了灰烬,最后剩了一束奄奄的小火苗,被风一拍便灭了。
于是她身周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郑姒慢慢的蹲下身,蹲了很久很久之后,脖颈上忽然爬上凉意。
那凉意从她的颈侧蹭过,抵在她的下颌,轻轻一抬,让她被迫扬起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