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思辞之卫子夫(172)

作者:苍栮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因为一次偶遇,她完成了麻雀到凤凰的转变,成就了一场独霸天下的传奇。 他给了她无与伦比的爱情和荣耀,也给了她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绝望。 她陪着他成长,辅佐他开创盛世,也看着他一步步自我毁灭,走向深渊。 五十年的风霜雨露,一辈子的爱恨情仇。她这一生拥有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 点击展开

我顿了顿,低头补充道:“还有花夷!”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早知道她是这么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当初真不应该留她,应该让她和她母亲一起去了!”

我闻言心惊,看着他道:“陛下,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他亦回头看我:“敬声都已经认罪了,何来无辜?”

“敬声根本就是屈打成招”,我解释道:“妾去看过他了,他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了,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哪里受的住江充的那些刑法呀?”

“如果不用刑,他能老实交代么?”刘彻反问:“他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连朕的钱都敢贪,难道还会怕这些刑法?朕看他就是做贼心虚!”

“敬声是做错了事,妾不替他辩解,可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啊,公孙贺父子二人一个位列三公,一个官至九卿,都深受陛下器重,没理由诅咒陛下!”

“没有理由么?”刘彻注视着我,嘴角微有上扬,却似笑非笑:“朕年老昏聩,太子宅心仁厚,深得民心,希望朕早日退位让贤的大有人在吧?”

他果然还是疑心我和据儿的,我心里有些许失望,想了想,在他面前跪下道:“据儿是什么人陛下难道还不清楚么?据儿至纯至孝,在他心里,君父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虽然政见上与陛下有些分歧,却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妾也一样,还请陛下明鉴!”说完,我朝他磕了一个响头。

“起来吧!”他吩咐道。

我并没有动,含泪道:“陛下,江充曾经离间赵王父子,令他们父子失和,如今又意图构陷储君,其心可诛,陛下切不可听信谗言,不可不查啊……”

他过来扶我起身,说道:“朕相信你,也相信据儿,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们一样的,朕现在在这个位置上,时时刻刻都有人盼着朕死,朕不能纵容他们,你明白么?”

我凝望着他,昔日炯炯发光的虎目已经变得暗淡而混浊,但依然深邃的让人琢磨不透,那么多人处心积虑的在他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他真的还会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和据儿么?

“妾明白陛下的难处,可公孙贺和花夷真的是被冤枉的,陛下若相信妾和据儿,那也应该相信公孙贺和花夷,他们一个同陛下一起长大,一个是陛下从小看着长大的,都是陛下至亲至近的人,断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我抓住他的手,再度恳求道:“这么多年了,当初陪在陛下身边的那些旧人已经所剩无几了,幼蓁,闳儿,还有令仪,孩子们也都一个个先我们而去,陛下难道还要为这些莫须有的事要了他们的命么?”

“朕也不想相信,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你让朕如何不信?!”刘彻目光暗沉无光,难掩失望,看着我又无奈道:“不过朕可以答应你,待这件事彻底查清楚以后,他们几个朕会酌情处置的!”

他这一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我不再质疑,再次向他行礼道谢:“妾多谢陛下开恩!”

他拍了拍我的手,转身做回榻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也告诉据儿,让他别插手此事,朕要看看,到底还有哪些人盼着朕死!”

我点点头,能救下公孙贺他们已是不易,不敢再奢求其他,忙去捧倚华手里的汤药,说道:“陛下,药凉了,把药喝了吧,要是嫌苦的话,吃点儿牛乳酥压一压。”

说了这么多话,刘彻的气也消了大半,也没那么抗拒了,叹了一口气,接过汤药,一口灌了下去。喝完药,接过我递给他的牛乳酥咬了一口,又反复打量起来,叹道:“朕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你亲手做的东西了吧?”

我将药碗递给倚华,又接过帕子递给他道:“妾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的,已经很少做这些吃食了,陛下要是喜欢吃,等病好了回未央宫,妾再给陛下做!”

刘彻看着牛乳酥没有说话,又继续吃了起来。

从建章宫出来的那一刻,我是轻松的,这一趟跑的倒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些,虽然没能替他们脱罪,不过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已经是万幸了,吩咐人带了太医去大牢,将刘彻的意思转达给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先挺过这一阵再说。

☆、巫蛊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救他们,可结果却事与愿违。敬声因为伤势过重,连太医也回天乏术,次日便不治身亡了,失去了独子的公孙贺万念俱灰,也在狱中自缢。而在江充的追查穷治之下,巫蛊也越闹越大,官民相告,互相攀扯,长安城上万人被牵连进巫蛊中,而这其中又包括我的诸邑和刚从朔方回来不到半年的卫伉,还涉及了后宫中几个不受宠的嫔御。

“江充在三姐的乳母家中发现了巫祠,刑讯逼供后,乳母招认建祠是受三姐指使,说三姐记恨阿翁打她那一巴掌,所以要建祠诅咒阿翁死,江充审讯三姐的侍女,也得到了同样的供状!”据儿说道。

“那乳母建祠是为了祭奠她死去的儿子的,这样也能攀诬到昭华头上来,这个江充真的是胆大包天,可恶至极!”我怒道。

诸邑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姐二姐为那些术士所害,看着刘彻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和我一样根本就不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杀了公孙卿也正是因为她对这些东西深恶痛绝,怎么可能再去搞这些鬼把戏诅咒自己的父亲?

刘彻求仙求的的轰轰烈烈,百姓们自然也学的热火朝天,加之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民不聊生,大家建祠祭祀祈福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诸邑乳母的儿子,前些年跟着李广利战死在吾水,连尸身都没带回来,她建个巫祠祭奠一下儿子没什么不行的,诸邑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了让她心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只是没想到她的好心居然被江充利用。

“晌午我去找了阿翁,阿翁还是不肯见我!”据儿说道。

“你阿翁不让你插手这件事,肯定不会见你的,不过他答应过我了会酌情处置的,你不用担心,反倒是这个江充不除不行!”我略作犹疑,又问道:“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我的人刚摸进廷尉大牢,朱安世就在狱中自杀了”,据儿的情绪异常低落,又道:“我已经派人暗中盯着江充了,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朱安世一死,那线索就全断了,盯着江充现在是查出幕后黑手的唯一办法了,我只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道:“他们早有预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让你抓到把柄的,让你的人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还有你自己也要当心,他们都是孤注一掷的亡命之徒,下手又快又狠,别中了他们的圈套了。”

“我明白”,据儿点头,静默了片刻,又道:“现在壶遂告了病,丞相一职也不知道阿翁准备让谁来接任!”

壶遂年迈,身体原本就不大好,能力也说不上有多强,但这几年做太子詹事,也算得上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刘彻刚流露出想让他顶替公孙贺的丞相一职的意思,他就恰逢其会的病了。

“如今谁还敢做这个丞相啊,唉!”我无奈叹气,想了想,又道:“朝堂上的事,自有你阿翁去安排,你听着就是了,倒是你家里,眼下是多事之秋,没有詹事帮衬,阿妍她忙的过来么?”

“没事,还有进儿呢,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干,就让他先暂代詹事一职吧,帮着阿妍管管家里,也学一学怎么当父亲。”

提到进儿,我心下不免又高兴起来,说道:“外头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你家里倒是喜事不断,翁须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元姬也有了身孕,你马上就要当祖父了,阿母真的是替你高兴啊!”

据儿也笑了起来:“儿子也恭喜阿母,马上就要当曾祖母了!”

我微笑着点头,又去握据儿的手,不管外头怎么闹,只要自己的家不出乱子就不怕。

征和二年春三月,刘彻效仿惠帝和高后,将丞相长史分成左右两府,以右丞相为尊,空右丞相不任命,以待天下贤士,以中山靖王之子涿郡太守刘屈氂为左丞相,封澎侯。而江充的追查也已经从长安扩大到三辅,乃至各郡县国,一直到四月下旬才终于收起了他的魔爪,结束了追查。

巫蛊至今已经牵连了六七万人进去了,牵涉的范围之广远远超出大家的预料,我的外孙平阳侯曹宗被人告发阑入宫门,与宫人私通,奚君的丈夫李禹也被人告发与投降匈奴的李陵勾结,二人都被刘彻下狱。我不知道刘彻会怎么处置其他人,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刘彻会怎么处置我的女儿女婿以及侄女婿和外孙,刘彻答应过会酌情处置的,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相信刘彻,希望他不要过于为难几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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