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思辞之卫子夫(110)
马车一路狂奔至大将军府,有侍从过来迎接我也顾不上,拉着义妁直奔卫青的寝阁。
卫青正在用食,看见我一脸惊讶,欲要起身行礼。
“你快躺好吧”,我拦下他,见他面无血色,心中担心,忙示意义妁给他看诊。
“阿姐,我没事!”卫青笑了笑,试图宽慰我,看到我的气愤的眼神后,收起了笑意,老老实实的伸出手来让义妁号脉。
一番望闻问切过后,义妁便有了决断,说道:“启禀中宫,大将军的强势并未伤及要害,然大将心肺受了损伤,气血於滞,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病也不算轻了,需得静心调养,不宜再起干戈!”
我瞪了卫青一眼,又对义妁笑脸相迎:“辛苦国医了,大将军的身体,我就交给你了,需要怎么调养,你全权做主,若他敢不遵医嘱,你随时告诉我。”
自上一次义妁来给卫青调理身体,我便向刘彻提出,册封她国医称号,念她劳苦功高,刘彻也欣然同意。
义妁点头:“臣这就去备药!”
我颔首,又对平阳公主道:“劳烦公主给她安排个妥帖点儿的住处。”
“我这就去安排”,平阳公主应声,将殿内的一干人等都带了下去。
待公主退下,卫青埋怨道:“我让她不要说出去,她怎么就是不听呢,唉!”
“怎么?”我没好气的递了一杯水给她:“以前对公主唯命是从,现在娶了人家,就可以颐指气使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青接过水,脸色有些为难,又道:“阿姐,这事儿到此为止吧,好不好?别再闹下去了!”
“是谁在闹?”我心中不快:“这一战,陛下见李广年迈本不让他去,是他非求着要去的,自己没本事,吃了败仗就寻死,凭什么让你来替他担责?”
卫青无奈,说道:“阿姐……”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我打断他:“可我偏要说,人人都说‘飞将军’李广,英勇善战,智勇双全,不能封侯实在可惜,可是他私杀霸陵尉,欺杀已经投降的羌人,如此心胸狭隘,小肚鸡肠的人,不得封侯是他活该!还有那个李敢,要不是去病,他能封的了关内侯吗?如此恩将仇报,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没本事就找别人撒气,他们父子俩都是一个德行!”
卫青本有些生气,听我骂着骂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还咳了两声,笑道:“阿姐,我还从来没见你像这样骂人过。”
我嗔他道:“我还有更难听的呢,你要不要听?”
“算了算了”卫青连忙摆手道:“人都没了,还说那些有什么意义呢,在我的营里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李敢打了就打了吧,我认,以后这事儿就别再提了,别让去病知道!”
“他就是欺负你心善,偏你还由着他”,我骂完了,心里也好受了些,又对卫青道:“瞒的住么?你这肯定是要在床上躺一阵了,要是去病他们问起,你怎么说?”
“昨天事发的时候,只有一个马夫在场,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回来后,我也就跟公主说了这事儿,对外都只说我是旧疾复发,能瞒一日是一日吧,去病那孩子脾气大,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事还有的闹。”
“哎!”我叹了口气道:“要是公主不跟我说,你是不是又打算瞒着我?”
“我倒是想瞒,可我瞒的住吗?”卫青笑了笑:“公主这边就不说了,她跟你无话不谈,早晚得跟你说。就算公主不说,你要知道我旧疾复发了,还不得刨根究底呀,我瞒的过谁都瞒不过你呀!”
“你知道就好”,我掖了掖他的被角道:“公主心气儿高,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心里难受,你好好跟她说,别辜负人家一片好心。”
卫青点头道:“我知道,我会跟她说的!”
“那陛下那边呢?也瞒着?”
“能瞒就都瞒着吧!”
“行吧”,我无奈,又握着他的手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可不许由着别人这样欺负,再发生这样的事,你能忍我不能忍!”
卫青反握着我的手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点点头,又道:“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李广的死跟你再无任何关系,你也不亏欠任何人了。我把义妁留给你,你听她的话,赶紧把病养好了,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嗯”,卫青笑道:“现在也不打仗了,有的是时间养病,没事的,你放心吧!”
我笑了笑,又唤了人过来给他弄些吃的,和众人聊了一会儿,一直到日落之时才回去。
☆、将士南天奏凯时3
回到未央宫时,天已经大黑了,刘彻带着几个孩子在椒房殿望眼欲穿,见我回来,一下都涌了过来。
刘彻道:“你说你出宫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呀?”
“临时决定的”,我净了手,又接过宫人手中的帕子擦了起来,说道:“卫青病了,我去看看他!”
石邑帮我添了一杯水,问道:“舅舅的病怎么样了?严重吗?”
“对呀,他早上派人来跟我告假,说旧疾犯了,严重吗?”刘彻皱眉道。
我喝了一口水道:“不是很严重,但也需要卧床休养!”
“阿母,那我明天想去看看舅舅,可以吗?”据儿问道。
我揉了一下他的脸道:“好呀,明天带着弟弟,跟你两个姐姐一块去吧,但是不许淘气,不能打扰舅舅休息!”
诸邑笑道:“我看你是想出宫去玩吧?!”
“才不是,我就是去看舅舅的!”据儿朝诸邑做了一个鬼脸。
“鬼才信你的话!”诸邑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行啦,都吃饭了么?”我又问道。
刘彻摇头,几个孩子却纷纷点头,闳儿说道:“阿翁骗人,他刚刚吃过了!”
“阿母吃了么?”石邑又问道。
“我吃过了”,我应道,心知刘彻是有话要跟我说,搓了一把闳儿的脸,对石邑道:“我和你阿翁说说话,你带弟弟妹妹去玩会儿吧,别玩的太晚,早点休息!”
见石邑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刘彻忙过来帮我捏肩捶背,说道:“卫青哪儿到底什么情况?怎么会好端端的旧疾犯了呢?”
折腾了一天,确实也累了,我扭了扭脖子道:“也不是好端端的,原是之前的内伤本来就没好,这一仗打下来,淘神费力的不说,还糟心,所以就病发了。”
“我看你把义妁都带去了,他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啊?”他忧心道。
我想了想,说道:“义妁说没伤及要害,但是也病的不轻,我估摸着,以后怕是不能再上战场了。”
“现在也没什么仗打了,就让他好好养着吧,等忙完了这两天,我也去瞧瞧他!”
我点点头,又去喝水。
刘彻在我旁边坐下道:“近日外面有些谣言你听说了吧?”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怎么了?”
“谣言嘛,我本来也没当回事儿,可是今天卫青突然告假,我就觉着,必须要跟你们澄清一下了!”
“你以为卫青是因为这事儿告的假啊?”我诧异道。
“刚听到的时候,我有这么想过,毕竟他告假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后来我又想了想,觉着卫青不是这样的人!”他捋着我的头发道:“不过我还是得跟你表个态,我是喜欢去病不假,可是我没猜忌过卫青,更没想打压他,他跟了我二十多年了,秉性我是最清楚不过了,从军事上来讲,去病是天纵奇才,可卫青也不差,他们俩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但从朝政上来讲,卫青成熟稳重,知道怎么处理朝堂上那些微妙又复杂的关系,而去病就比较单纯了,对朝政的兴趣也不大,我会培养去病,但是最倚重的还是卫青。”
“谢陛下厚爱”,我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吧,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的,我还是那句话,卫家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我们都很感激,只要陛下需要,我们卫家的人,随时服从陛下调遣。”
刘彻揉着我的手,笑道:“这天底下,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家像你们这样的了。”
我调侃道:“有我们家还不够啊,还想再找一家?”
“狭促”,刘彻又伸手捏我的脸:“能遇上你们就是朕最大的福气,朕知足了!”
我笑了笑,躺在刘彻怀里,又思忖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卫青想要息事宁人,可我不想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我虽然答应过卫青不会把这事儿闹大,可总要敲打一下李敢才行,不然,他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