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虐文里哭求大结局/我薅绿茶那些年(114)
纪素仪的神色极为复杂,手叩着窗,迎风衣袂烈烈作响。高楼之上俯视偌大的汝阳城,视线不觉移到了中轴线上那个森冷而恢弘的建筑群落。
他飞身而下。
纪素仪这日临走之前,于院里隐去身形,在槐树阴影中看到了俞秋生跟一只棕红大狐狸相拥的画面。
像是瘦瘦弱弱的小鸡仔被狐狸叼住了,已是盘中之餐。
看了一会儿,木沉香似有察觉。
纪素仪原打算看看便走,这时一改主意。掐了个诀,顿时里面的棕红公狐狸嘭的一声滚了过来。
地上的落叶都被扫开一条道。
木沉香从睡眠中醒来碰到纪素仪,可谓是个噩梦。
两人之间一直都是主仆关系,被他居高临下看着,木沉香跪地行为狼狈,一脸如丧考妣。
纪素仪揉了揉他的耳朵,捏着他尖嘴言辞轻缓道:“我要回阳虚派了。这十年之中,不许碰她。”
木沉香不语。
纪素仪神色不善,黑沉沉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戾气,才从梦境中挣脱,见到故人显然心绪又开始起波澜。
他对木沉香想来没有多少好,少时到如今,一人一妖之间相看不对眼。
“若是有小动作被我知晓,你母亲便没有什么好下场。”纪素仪深知他的担忧,抓着他的软肋,笑的没有丝毫温度。
木沉香瞳孔微缩,爪子抓地,木木嗯了声。可他仍旧不罢休,拍了拍狐狸脑袋,慢慢道:“莫要以为你离了我千万里便有了自由。”
纪素仪在他的脖子上挂了一颗小小的传影石,陷入柔软蓬松的毛发里,根本取不下来。
等他人一走,木沉香发了疯一般扒拉那颗石头。
脖子上的毛纷纷往下掉,棕红的皮毛蹭着墙角,他咬牙做了诸多努力,最后恹恹耷拉下眼皮,低低呜咽几声。
尖锐的爪子拨弄了几下传影石,木沉香绿幽幽的眼眸里生起一丝幽怨跟愤懑。
他这辈子竟就如此之窝囊。
少小的顽皮使得半辈子叫人禁锢住,说什么也叫人不甘心。
而屋里俞秋生被他外面的动静弄醒,此时此刻披着一件外衫,趴着窗远远看过来。面上红晕未散,腮凝新荔,望着又娇又憨。
“你在……做什么?”
墙角的狐狸病怏怏的,散发着一股哀怨气息。
没有等到回应,屋里的女子三步并作两步踏着夜色跑到他边上,小心翼翼跨过那只横着的大尾巴。
随之木沉香背上传来一阵温热感,暖香飘过鼻尖,俞秋生抱住他,问道:“怎么好好的睡不着,外面这么冷。”
拉着他的一只爪子,俞秋生猜他心里应是难受,就道:“等会便是天明,这时候露水最重,还是先回去躺着如何?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天明了我就出门替你买回来。”
木沉香摇摇头,冷风里站起身,到底先把她驮回去。
而他脖子上的石头过小,俞秋生一时还没有发现。屋里木沉香躺在她一旁,狐狸眼里水光盈盈,表情却是像是要死了一般。
但凡俞秋生要碰他便猛地避开。初时她还以为木沉香这是跟她玩儿一样,可三番两次皆是如此,傻子也知道这是故意的。
她皱着眉,一拍他大腿:“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跟我这么见外!”
木沉香闭眼,身子盘成一团,木木道:“我先前见到你师父了。”
“他说什么了?”俞秋生顿时觉察出不妙,跪坐在地探身问道。
“他说,若是我再碰你,他就杀了我阿娘。”
俞秋生:“……”
木沉香没有一丝隐瞒,尾巴开始微微摆动扫地,听着俞秋生的咒骂,他心里舒服的紧,可声音还是低低带着哭腔。
“我阿娘还在养身子,他竟就如此不近人情,你我之间关系颇好,已经不分你我。这……这不是就要我死么?”
狐狸哭泣,三分真七分假。
俞秋生本就不待见纪素仪,听得他的话 ,顿时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更是跌倒谷底之下,又添一抹黑。
她抱着狐狸头在怀里,哄道:“你放心,届时他若恼怒起来,咱们就一块死。”
这算殉情么?
木沉香竖起耳朵,半晌,头又埋的深了些。
山高皇帝远,便是纪素仪看得见那又如何,俞秋生对他没有半分喜爱,可他却已将不是从前的纪素仪了。
木沉香跟着他这么些年,总算发觉出端倪。
纪素仪若是不在乎,何必多此一举,若是在乎,这便是画蛇添足,徒惹麻烦。所谓嫉妒使人头脑热,他如今说出这样少见而幼稚的要求,可见是在乎的。
可笑。
……
天明后俞秋生梳洗干净,带着名帖准备去拜见姬氏家主。
大约等了一个时辰,花厅中陪侍的管家退下,屏风后转出一个人,一身丧服,面色憔悴。俞秋生放下茶起身行礼。
两人之间客客气气。
她抬眼看了看这人,姬氏这一代人丁寥落,而家主平日里深居简出,根据木沉香的回忆,应该是个俊俏风流少年才是。
可自己面前的这人显然是病的很重了,眼底青黑,不时咳上几声,鬓角微白,像是暮冬的白梅,眼里一片浑浊。
他是姬姑子卿?
俞秋生心里打了个大大问号,面上不显。笑着客套之后说出自己想要在姬氏修习丹师一道的愿望。
花厅里茶香四溢,那人拨了拨青绿茶水上的叶片,颔首应了声,轻声细语同她道:“俞姑娘是阳虚派的佼佼者,如今丹剑双修,精力当真令人羡慕。在下已是垂垂老矣 ,浑身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就是些许丹师药术,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愿意将一身之丹师药术悉皆传于你。”
“岂敢,姬家主愿意,是我之幸。”
他摆摆手,眼里带笑,病中温柔极了,说道:“俞姑娘千里迢迢来我姬氏,家中与阳虚派本就渊源颇深,这本就是该当的事情,你也不必谦虚。”
“听闻你如今住在问诊堂,那边人多嘈杂,等会儿在下便吩咐管家为俞姑娘单独安置一个院子。”
“家主盛情,却之不恭。”俞秋生拱手道。
他原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咳的面色微红,好久说不出话,人掩着嘴侧对着俞秋生,半晌,胸口剧烈起伏。
姬姑子卿叹了叹:“让姑娘见笑了,在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请见谅。”
俞秋生好奇,不由问道:“您这是病了很久了么?”
他望着花厅外的合欢树,轻轻点头,笑道:“是病了很久。从那年冬天起始,汝阳城下了好大雪,而我在城外染了风寒,趟过汝水归来,身子悄然中惨败,如今苟延残喘,还不如死了好。”
俞秋生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丝怨,淡眉微蹙,手抓着扶手到底是安慰了他几句。
“多谢姑娘宽慰。”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恍惚中手一抖,随着茶杯碎裂的声音响起,花厅外冲进有一个侍女,珠帘撞击之下,她跪地大呼:“主母将去,求见家主。”
第92章
姬姑子卿微微一诧, 半晌偏头笑道:“丧服都已穿在了身上,她早该去了。”
俞秋生:“!!”
只见他漫不经心看着外面,过了好久才想起花厅里有外人, 这才道:“姑娘见笑了,家里的事情有些恼人, 明日此时, 我在此处等你, 届时传授你丹师之术。”
俞秋生心里大骇,这老婆都死了还不算什么大事情么?怎地如此淡定?不会也是心里有毛病罢!
她回去后同木沉香一说,木沉香刚从外面溜达回来,伸展了身子, 闻言好奇道:“姬姑子卿娶的是汝阳名门卢氏, 这么些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膝下只有一子,听闻叫姬孤, 名字也是奇奇怪怪。而外界早就传言这两人之间感情不和了。如今他老婆要死,此人又一身丧服, 可见确实如此。只是不知其中究竟有何弯弯绕绕的, 才使两人如此。”
“但他肯教授你,你也就不必管他的家事,必要时候还得离得远远的。”木沉香补了一句。
俞秋生:“自然, 他今日在我面钱没有一点遮掩的心思,似乎极不满意, 看着无情极了。”
“男人一多情就会滥情,可姬姑子卿这么些年洁身自好,身边只有一妻,他若是不喜欢为何独守她一人呢?想必曾经也许有过情谊。”
木沉香对感情方面似乎很精通, 又是一番滔滔不绝,而后抖了抖他的尾巴,地板上滚落了一些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