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相当高,说话带着典型的法国口音,一直在逗着同桌的两位女士,使她们咯咯笑个不停。
他旁边的另一位男士则不声不响地坐在旁边,不太插得上嘴,因而有些闷闷不乐。
倒是从他们的座位来看,这位相貌平平的男士,却好像是对面那位美人的丈夫。
因为格蕾丝在和公爵大人说话的时候,听到他们互相称呼对方为“亲爱的”。
在甜点端上来之前,不同桌的乘客们互相点头致意,以示礼貌。
只不过罗斯夫人似乎全程都没有搭理那桌俊男美女的意思。
相对应的,那一桌除了那个法国口音的年轻男人之外,其他人也都没有和罗斯夫人打招呼。
看样子,罗斯夫人应该和其中某个人不太对付。
格蕾丝猜测,和罗斯夫人有矛盾的,必然是那位美丽的夫人。
因为以罗斯夫人的阶层,不太可能会和另一位明显是普通中产阶层的女士有什么瓜葛。
“我要一小份拿破仑酥,再要一杯咖啡。”格蕾丝点了单。
随后公爵大人要了一份勃朗峰栗子蛋糕,以及一份印度奶茶。
查尔斯医生要的是草莓蛋糕和花草茶。
几人开始讨论轮船里的设施,“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中央供暖系统。”查尔斯医生说道。
他年轻时曾经也外出旅行,四处求学,因此对海上的生活有不少经验,“以前我冬天坐船的时候,船舱里只给乘客提供火炉,既不够暖和又不安全,我每次入睡之前,都要担心船体颠簸时会把碳火倾倒出来。”
说完,他看了一眼格蕾丝的脸色,笑了一声,“格雷厄姆,你的运气可不赖啊,居然不晕船!”
他话音刚落,格蕾丝就看见斜对面的罗斯夫人脸色不太好地捂住了胸口。
“您过去看看吧,查尔斯医生。”格蕾丝有些担忧地看向罗斯夫人的方向。
查尔斯医生连忙站起身,走到罗斯夫人面前,“您是否身体不适,夫人?我是一名医生,或许能帮您看看。”
“谢谢,我只是有些晕船。”罗斯夫人用手帕抿了抿嘴角,很是亲切地对自己的贴身女仆说道:“看来这些就要交给你了,碧翠丝,也许我该回房间休息。”她的下巴指向桌子上还没动过的甜点。
碧翠丝皱了一下眉头,“我怎么能丢下您不管呢,夫人?您真该让这位……”
“查尔斯医生。”查尔斯医生介绍了一下自己。
“您真该让这位查尔斯医生看看,您的脸色多苍白啊!”
女仆说完后,站直身体,希冀地看向查尔斯医生,“能请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吗,夫人她晕船有些严重。”
查尔斯医生当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不如去我的房间吧,我的医药箱还在那里。”
三人从餐厅的侧门走出去,路过宴会厅后,去了查尔斯医生所在的六号房。
“哦,柔弱的罗斯夫人。”在几人走出餐厅的时候,格蕾丝听到邻桌那位美丽的夫人冷笑着嘀咕了这么一句。
这时雪莱小姐和她的两个朋友向着格蕾丝的方向走了过来,三个女孩都相当活泼,这大概与雪莱夫人的美国国籍有些关系。
其中雪莱夫妇的女儿名叫玛格丽特,看起来十六七岁,还是个刚刚进入社交界的小姑娘。
另外两个也是商人家的女儿,只不过并不如雪莱家那么显赫。
这两个姑娘和玛格丽特年龄相仿,一个长着清瘦又高雅的长脸,
名叫塞西莉亚,另一个圆脸的可爱小姑娘,名叫爱丽丝。
如同格蕾丝预料的那样,她再次被姑娘们缠住了。
每当这种时候,她都怀疑自己,上辈子可能真的是个魅力无边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①松簧(ease springs),水手们的行话,意为“解开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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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南辕北辙的两位夫人
公爵大人满脸不高兴地坐在吧台前面, 看着格蕾丝被三个小姑娘围着,有说有笑的喝着波特酒。
波特酒是一种甜酒,此刻在公爵大人的嘴里却显得有些苦涩。
现在细想想, 格雷厄姆要到五月份才满十九岁,但公爵大人自己,等到三月份的时候,就已经二十七岁了。
这让公爵大人提前产生了“中年危机”。
要不是人在酒吧, 公爵大人现在早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冲到盥洗室照镜子去了。
八岁!
哦!多么可怕的年龄差距!
万一格雷厄姆喜欢的是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呢?
公爵大人这幅坐立不安的样子,落在了一个人的眼中。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格蕾丝之前看到的那位拥有“诗人”面孔的年轻男士。
这位男士名叫弗雷德里克·霍布利, 是个法国人。
似乎法国人天生就有一副浪漫情怀, 使得他们能够在感情的事上无师自通。
相比于矜持谨慎的英国人, 法国人在男女关系上称得上是热情奔放,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混乱。
眼下,这位霍布利先生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公爵大人。
在他看来,这位年轻的公爵似乎对跟在他身边的那位金发年轻人非常在意, 以至于超过了主仆或者朋友的界限。
他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对仆人露出那种表情。
霍布利先生又看了看格蕾丝那张引人犯罪的脸, 心里就基本确定了两人的关系。
啧!
大胆的仆人, 居然还敢当着雇主的面和女人调情。
看来这半个月不会无聊了。
霍布利先生喝下一杯威士忌, 敲了敲杯沿,示意酒吧里的服务生续杯。
这时雪莱先生向着公爵大人走过去,点了一杯具有中国特色的乌龙茶威士忌,顺势和公爵大人攀谈起来。
“哦, 我听说过那件事。说实话,我认为那些矮小的日本人并不可靠。他们犯了错只会以死谢罪,实际上做事却总是不谨慎。谁需要他们去死呀?我们只需要他们别犯那种可怕的错误就行了。”
两人聊着聊着, 就提到了这次出行的目的,于是公爵大人也就顺便用上次中毒的事当做借口了。
“说起
来,我这次除了旅行,也有其他事要做。美洲那边的棉花非常便宜,我这次去,是想和当地的农场主合作。”
英国人需要美洲的棉花、蔗糖和牧产品,而美国人则需要从英国进口各种诸如玻璃、熟铁一类的建材。
正因如此,英美两地才会有如此多的货船和通信船只,最终演变出了同时搭在乘客和货物的邮轮。(①)
酒吧里的乘客们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一直到八点钟左右,才各自回房。
因为晚餐时间在九点半,出于礼貌,在用餐之前,所有的头等舱乘客都需要回去更换一身礼服。(②)
格蕾丝回去更换了一套象牙色套装之后,就把卧室对着甲板栏杆的窗户打开了一小会儿,准备给房间换换空气。
甲板和头等舱之间有一个带着扶手的室外小走廊,如果乘客在卧室里有什么需要时,也可以直接打开窗户,叫路过的水手帮忙跑腿。
夜晚,海上带着淡淡咸味的空气扑面而来,格蕾丝把那顶不常戴的象牙色高礼帽暂时放在一边,放松地靠在窗台上,看着远处映照着粼粼月光的海面。
过了几分钟,当她感觉到有些冷的时候,隔壁传来了两个人的争吵声。
“伊丽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男人的声音即使在争吵的时候依旧温和。
“别这样,亲爱的,你明明知道我只是喜欢社交罢了!”
格蕾丝一听那位女士的声音,就知道她是下午茶时的那位容貌出众的夫人。
她的声音和她的外貌一样,动人的同时又充满了攻击性。
格蕾丝没想到自己仅仅是开窗通风,就恰好听到别人家夫妻两个吵架。
船舱的舷窗无论是打开还是关闭的时候都有声音,现在那两位吵架时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过来,就足以说明他们的窗户也是开着的。
如果现在格蕾丝选择把窗户关上,那么她隔壁五号房的夫妻二人势必会听见关窗的声音,从而引发不必要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