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心有成竹地颔首:“我看过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确实是许春秋的父亲。”
他推一推眼镜框,长期从业以来敏锐的职业嗅觉使得他登时亢奋了起来:“江影后,你怎么样能把这段视频给我?”
“我们可以出钱买,也可以用一些别的资源进行交换。”
主动权迅速易主,江曼不紧不慢地托腮沉默了半天,终于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我不要什么别的,只需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段视频给捅出去,捅得人尽皆知。”
江曼怎么甘心工作团队就这样放任流言一天天地发酵,只要观众的视线还停留在这件事情上,她就永远没得洗。
她需要一个挡枪的转移她身上的火力,她需要一个足够劲爆的大新闻。
江曼把许汉白的那段视频发给了超新星娱乐的记者,接着步履轻快地拎起包起身离开了。
……
曲惊鸿的那场监狱戏之后,许春秋又将增重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这和节食减肥比起来简直容易太多了,随便吃点什么不容易发胖啊?
今天拍的戏份是曲惊鸿啃着一串糖葫芦,亦步亦趋地跟在梁浮生身后,穿过北平的大街小巷的情节。
饰演卖糖葫芦小贩的群演拖着长长的京腔,扛着草垛架子高声喊着:“冰糖葫芦诶,卖冰糖葫芦——”
许春秋一边啃着,一边迈着闲散的步子,跟在顾钧的身后穿过马路。
这一场戏“咔”了很多遍,不过都不是因为主役演员的问题,这个景是一个难得的长镜头,场面大,群演又多,来回来去地ng重来并不令人有多么意外。
冰糖葫芦的味道本身是不错的,已经凝固的糖浆脆脆的、甜甜的,和山楂的酸味交融在一起,微微的一点苦味无伤大雅。
至少许春秋吃第一根冰糖葫芦的时候是这样的。
可是这场戏已经来来回回地拍了八遍了,都不如意,许春秋连续吃了八根糖葫芦。
吃到最后,那冰糖好像不再是冰糖,而是拉在口腔里的尖锐刀子,那山楂好像也已经不再是山楂,又酸又苦得叫人麻了舌头。
顾钧在一旁看得咋舌:“酸不酸啊。”
许春秋苦着脸点一点头。
这一镜拍完,她的一张小脸就当即垮下来,方才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顿时烟消云散。
许春秋觉得拍完这部戏,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要吃冰糖葫芦这种食物了。
“各部门准备——”
群演们已经开始有些状态下滑了,倒是没有什么人敢叫苦连天,毕竟封徒生还在场,片场里的气氛有些蔫,霜打的茄子似的。
封徒生一看他们这个状态,干脆也先不拍了,他直接叫停摄像老师:“先休息二十分钟,抓紧时间调整状态。”
场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主创人员还是临时工,都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们就又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谈一谈剧组的趣事,聊一聊近来的八卦,重新生龙活虎了起来。
“诶诶诶你看到了吗,最近热搜第一的那个。”
“热搜第一?什么啊,江曼做小三吗?”
“诶呀不是不是,那都是些老黄历了,快看这个!”
华娱传媒许春秋疑似被掉包明晃晃地挂在热搜榜首上,词条的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爆”。
点进去以后迎面而来的第一个帖子就是许汉白录制的那段吞吞吐吐的视频,才没过多久的功夫,评论和转发就都已经破十万了,而且飙升的趋势还势不可挡。
帖子下面的评论就像是把钠丢在了水里,炸出的水花激烈地扑腾着,吃瓜群众们在评论区喋喋不休。
“真的假的,狸猫换太子?”
“怎么可能啊,现在这个时代想要让一个人完完地人间蒸发,换上另外一个人取而代之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就算是脸整容成一模一样的样子,那指纹呢?dna呢?”
“怎么不可能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到位了,万物皆有可能!”
“可是仔细一想真的很可疑诶,手臂上的疤倒是还可以用做过手术来解释,可是能力呢?她的戏到底是在哪里学的?”
“不是说在法国和苏朝暮学的吗?人家连师父都认了,就拜在玉华班高胜寒的门下。”
“许春秋她爹不是在视频里说,她从八岁就被送进福利院了吗,两边的说法是相互抵触的啊,所以现在到底谁在说假话?”
“如果许春秋她爹说的真的是实情的话,苏朝暮又有什么理由去配合许春秋造假啊,说句不客气的话,四舍五入她也算是个百岁老人了,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她的养子又那么出息那么孝顺,反正我是不相信苏朝暮会被一点蝇头小利打动就逢场作戏。”
“不光是这一点啊,华娱传媒每个月都会对外公开旗下练习生的月考核视频,那时候的许春秋是什么德行,唱也唱不好,跳也跳不好,整个就是一美丽废物,怎么突然到了《国民偶像》就突飞猛进地崛起了?”
“如果许春秋她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真正的许春秋现在在哪里?”
“卧槽对不起我开始相信许春秋她爹说的话了,真的太多疑点了。”
“所以许春秋到底是不是许春秋……”
“……”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下不为例
工作人员交头接耳地讨论不休,碍于许春秋在场,他们只是小声地相互之间咬耳朵,可是还是能叫人频繁地听到“许春秋”这三个关键字。
许春秋许春秋许春秋……
顾钧皱着眉头,抓头问起一个相熟的工作人员:“到底是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端起手机来,打开一个视频给他看。
顾钧看过了后沉默了半晌,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工作人员八卦兮兮地问他:“怎么样顾老师,你觉得这件事的实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许春秋她爹和苏老太太,到底是谁在捏造事实?”
顾钧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表态,只是丢下一句:“无不无聊,封导就不该让你们休息。”
话毕他转过头来,视线无意识地停留在许春秋的身上。
她正垂头捧着手机,也在看这段视频,蝶翼似的睫毛微微地颤。
顾钧于是也拿出手机来,顺着热搜第一位点进去,视频下面的评论五花八门,不过大体都在围绕着同一件事情,他们开始怀疑许春秋的戏曲功底。
“想问问专业人士,许春秋的戏曲功底真的有那么好吗?”
“该不会实际上是个半吊子在卖弄杂耍吧?”
“不应该啊,梨园行的泰斗人物,傅汝成、苏朝暮,他们都在夸她啊!”
“我看苏朝暮和她根本就是沆瀣一气,傅汝成也差不多吧,傅家楼不过是因为傅南寻出道尝到了甜头,现在上赶着蹭许春秋的热度而已。”
“我从小学戏,在这里告诉大家,不过尔尔。许春秋唱得也就那样,不过是因为她的明星身份所以才那么出名的。我不是追星,所以别跟我搞饭圈那一套,别杠,不接受任何反驳。”
“……”
人们的争议点越来越跑偏了起来,铺天盖地的质疑渐渐盖过了之前江曼的丑闻,已经再也没有关注江影后是不是做了小三的事情了。
现代背景下的“狸猫换太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引人注意的呢?
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一过,整个剧组立刻重归拍摄状态。
摄像老师调整好机器的位置,叽叽喳喳地交谈着的工作人员们此时也消停了下来,渐渐地闭了嘴。
许春秋看过了许汉白的视频,看过了网络上的那些质疑她的话,“啪”地一声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折叠椅上,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神色如常地重新回到拍摄灯光下就位。
“……你没事吧?”顾钧有些迟疑地拍一拍她的肩膀问候了一句。
许春秋摇一摇头,顾钧察觉到她的后槽牙是咬着的。
她看了那些评论,心里当然不好受,可是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消化着,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出来。
“第三十二场一镜九次,各部门准备——”
许春秋松开了咬死的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表情。
“a!”
她“咔嚓”一下咬在糖葫芦上,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好像吃得津津有味,实际上却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