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所谓的笑道,“我要怎么做?”
苍穹给了他一张布满金光的符咒,“将你的心头血滴进去,我会带你去见穆桢,你把这张符纸贴到白骨鞭上就可。”
陆冲这个傻愣愣的性子,幸好遇到的是苍穹。若是其他想害穆桢的人,只怕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帮凶。
陆冲只觉眼前一花,脚下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时不时有云雾扫过脸颊。
等到再次落地,陆冲看到了一脸冷然的看着他的穆桢。
“你怎么和苍穹搅在一起?”
陆冲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着急忙慌的解释道,“是她来找我的,然后就把我带过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话,讷讷的看着穆桢,不敢再言语,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儿。
这时候,他脑海中响起了一句冷冷的女声,“等到你接近穆桢的时候,把符纸贴到她腰上的白骨鞭。记住,不要告诉她,她不会让你替她去死。”
原来如此。
陆冲低下了头,收敛眸中的情绪。
一步一步,慢慢走到穆桢身边。
穆桢神色冷漠的看着苍穹,“你来干什么?你们这些修者,不是早高高在上的躲在天界了吗?”
苍穹神色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你是天道传承者,按现在天道的规则,你不能留在人间。”
穆桢冷笑,“我爱留在这儿不可以吗?天上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每天除了会吃喝享乐,顺便感慨感慨凡人生命短暂,命运坎坷,还会做什么?一群伪君子!”
苍穹微不可见的拧了拧眉头,“你上九天,会是最尊贵的神灵,他们不敢对你不敬。”
穆桢冷笑着告诉她,“当年,我将卫家满门屠戮殆尽,你真以为那些氏族大家能容我?别忘了,你也是氏族的人。”
苍穹说的不可置否,“他们再不容你又能如何?规则就是规则,当年天道的规则,是所有修者一同界定。如今他们想反悔亦是不可能。他们必须尊你敬你。”
穆桢不想再理她,这个女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死板,让人难以接受。
她抽出了腰间的白骨鞭,嚣张道,“如若我不和你归天,你待如何?苍穹,你打不过我吧。”
她说的抑扬顿挫,但凡其他有点血性的人听了,定是大为光火。
可她面对的是苍穹,是这个天界最冷淡的女神仙,她一点都没能激起苍穹的怒气。
就在穆桢抽出白骨鞭的那一瞬,陆冲猛地扎透了他的胸口。
符纸被鲜血浸染成红色,在穆桢惊愕的一刹那,陆冲将符纸贴到了白骨鞭上。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穆桢甚至来不及反应,或者说,她不明白陆冲想要干什么,干脆愣在了当场。
符纸附上白骨鞭的那一刻,穆桢察觉到自己灵魂上的禁锢消失了。
白骨鞭被抽离出手,和当初那场血祭一样,牢牢绑在了陆冲身上。
随之而去的,还有从她身体飞出的那道灵魂禁锢——来自白骨鞭的诅咒。
她明白苍穹是来干什么的了。
“不!”
穆桢从未喊的如此撕心裂肺。
第98章
脑海中记忆像在被强制剥离,穆桢捂住脑袋,想要极力抓住什么,却控制不住记忆的消失。
她跌跌撞撞的跑到陆冲跟前,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陌生。
穆桢瞪大了眼睛,目光空洞,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陆冲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透明,像是在呼应着穆桢的记忆。随着他身体逐渐透明,穆桢的记忆也慢慢散去。
穆桢伸手,抚摸上陆冲的脸颊,喃喃问道,“为什么?这是我的劫难,你只是个凡人而已。”
陆冲冲着穆桢微微一笑,笑意中携带了他一身的温柔,他要把心头的姑娘深深刻在记忆里,往后漫长的岁月,只留这个记忆陪伴。
“现在,我算是陪你走过一程的人了吧?”
他悄悄问穆桢,让她泪如雨下。
当陆冲彻底消失的那一刻,穆桢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
她的记忆消失了。
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做出一个这样的姿势,不知道脸上的泪水为何而来,更不明白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酸涩究竟为谁。
她只知道,她是定鼎天下的老神,要飞升到九重天楼。
她站了起来,转身,看到立在身后的苍穹。
穆桢皱着眉头,“苍穹?你在这里干什么?”
苍穹淡淡道,“穆桢,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不适合上天庭,你去地府罢。”
穆桢冷笑不已,“是天上那些老家伙不敢让我飞升吧?一群不知所谓的东西,难道他们以为待在天上地位就能比我尊崇了”
苍穹还想说些什么,被穆桢粗鲁的打断,“下地府就下地府,在哪里不是呆着?老子就算下地府,也是天上地下最尊贵的鬼差!”
穆桢说完,气急败坏的走了。
苍穹神色淡淡的,想不到白骨鞭还有收敛记忆的作用,这倒是让她省了个麻烦。
嚣张的穆桢,跟疯魔的穆桢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苍穹忆及当年卫家的惨案,心中不由骇然。
**
记忆回归。
穆桢的府邸是九天最奢华的一座,当年她建造之时,将方圆万里的仙人全部赶走。但凡有宁死不从的,都被她剥了仙骨投入轮回井再次轮回。
此地风景极佳,终年遍布云霞。
无论从府邸里哪一个角落看,都能看到远方形成一条直线飘摇而去的彩云。
蓝色的天做底色,白云浮在前方,蓝天上是红色、紫色、青色的一道道线,最上方,蕴满了浅红色的霞光。外人看着,这座府邸像是被彩虹环绕一般。
穆桢不喜别人伺候,府里的仆从多是她用机关所制木头人,加上灵气,也和人一样聪颖。
但凡活物,皆是她亲手所育。不为别的,只求忠心。
如此,偌大的府邸内,显得空空荡荡,格外寥落。
她靠在大门上,浑身都失去了力气,身子逐渐滑落在地。
任泪水横流,穆桢郁结在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她没擦净嘴角的血渍,冷笑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边的云霞,喃喃道:“你们都是虚伪的君子,假装仁义的小人,在高高在上的装模作样。”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身体来不及反应,刚起来的那瞬间,穆桢跪倒在地。
来不及给自己留下个缓冲的时间,跌撞着往前走,只见她身影一闪,于府邸内消失,赶往人间。
她去的是阿沅埋葬的地方。
解嗔、秦深和林醉三人,都已尸骨无存,只剩下一个阿沅。
她要把阿沅带回家。
当年声势浩大的一场人祭,耗费多少奇材修筑成的祭坛,人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如今早已变成了一方乱葬岗。
阿沅满含怨气死去,纵是再多的天材异宝也抵不住她作为天道者森罗的怨念。
这方祭坛在她怨气的笼罩下,变得鬼气森森。
当初本是个极佳的风水宝地,如今的人们将它当做乱葬岗,将那些无人收尸的死人全都扔在了这里。
阿沅的怨气在下,死人的死气在上,经年过去,这地方变得阴森无比。就算是大白天经过,都能让人毛骨悚然,忍不住直打哆嗦。
今日亦是如此。
李九和伍什是看守牢狱的狱差,这地方,油水多,事情也多。
牢狱里多得是死的不明不白的人,他们两个,就是专门扔死人的狱卒。
牢里其他的差役背后都有人,只他们两个家里穷,被欺负,挣点这种辛苦钱。
无论来这里多少次,李九和伍什都止不住的害怕。
这地方,实在是太吓人了。
走到边界,李九已经感受到了寒冷,便叫住了伍什,“行了行了,就在这里停下吧。”
伍什说,“这么快?会不会扔的太近了?”
李九没好气道,“难不成你还想往里走?这鬼地方,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刚才在外头还热的直冒汗,一走到这里,我这哆嗦一阵阵的打个不停。就这了。”
伍什也害怕,赞同道,“那开挖吧。”
二人哼哧哼哧地挖了一会儿,便挖出一个不深的大洞,李九擦了一把汗,冲伍什喊道:“行了,差不多能放个人就行了。都来这儿了,也管不上什么舒坦不舒坦的。能扔进去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