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岱放下心来,又有点担忧道:“那他们这样一直打下去,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好歹人家是为了帮她出头才动的手。
北太沅依旧悠哉,甚至还有心情品评他们的打架姿势,因此笑道:“急什么,一会儿人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声重鼓响起,一个东夷汉子用东夷语高声道:“都快快住手,大王子托拿勒给我们东夷人住持公道了!”
果然,此言一出,那些东夷人都纷纷住了手,得意地看着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夏人。
人群渐渐分开,一个身高体壮,眉目和上次来大夏的辛夷颇为相似的东夷汉子走了出来,他目光如电,四处看了几眼,忽然定在北太沅身上,然后微微一凝,随即就若无其事的转了过去,高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卖糕点的摊主,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跪在地上,双手高举,高声道:“愿伟大的狼神保佑您,我们敬爱的大王子啊,我需要您住持公道。”说着想去亲吻托拿勒的靴尖,不过托拿勒脚步一闪,不让他碰到。
托拿勒不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摊主故意用东夷语道:“大王子,他们这些汉人,拿了我的东西,不但不给钱,还砸破了我的摊子,打伤了我的兄弟,您要为我们这些东夷好汉做主啊!”
旁边有几个能听懂东夷人的夏人看他如此颠倒黑白,都不满地叫骂起来。
海岱拉着北太沅问道:“可是他在胡说?”
北太沅凝神一听,冷笑了一声:“随他去吧。”
没想到托拿勒先是恼了,然后高声训斥道:“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有胆量砸你的摊子,有本事打你的兄弟,肯定是你先犯下的错误。”
此言一出,不光那些东夷人惊呆了,就连那些汉人也呆住了。这人可是东夷王子啊,怎么会向着汉人说话?
只有站在北太沅身边的海岱看见,托拿勒目光始终不离北太沅,眼底带着一丝善意与讨好。
这时,另一个声音也高高地从人群的外面传来,高声道:“大哥,你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是满脸桀骜的辛夷分开人群,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北太沅轻轻翘了翘嘴角:“有趣。”
海岱也点点头,低声道:“兄弟两人唱反调,果真有趣。”
辛夷怨恨地看了北太沅一眼,他可没有忘记当初是怎么被这个人派去的人围追堵截的,自己又是在何等九死一生的情况下才摆脱掉追兵的,他可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舍出去了,他自己当然不把一个妹妹放在心上,不过他的父亲却大发雷霆,剥夺了他手里的好些权利,使得他现在被他大哥死死压制着。
托拿勒沉着脸道:“辛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人欺负外乡人在先,欺瞒我在后,还有理了不成?”他又咬着牙,别有深意地道:“你可不要忘了父亲的教诲啊。”
听到后面这句话,辛夷脸色僵了僵,显然是想到了这些天受到的惩罚,随即又轻轻嗤笑一声,高声道:“我就不信了,难道父亲还会让你帮着夏人不成?我们身为东夷金狼头帐下的王族,自然应该帮着东夷兄弟才是!”这摆明了就是要护短。
托拿勒脸色更沉,辛夷这招玩的漂亮,他该怎么反驳?难道他说他不打算帮着东夷人?那他这个大王子也干脆别当了!但他后面的图谋又离不开北太沅的机会,怎么肯放弃这个讨好他的机会?
他心里一边大骂辛夷坏他大事,一边又苦苦思索对策,场面一时间又僵持了下来。
海岱又是着实吃惊了一把,没想到这两人当街就撕破脸,不像大夏人总喜欢遮遮掩掩,背地里捅刀子。本来人家还打得好好的,现在突然又上演了一出兄弟阋墙,从武戏变成政戏,负分,差评!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没人注意到,一顶香车慢悠悠地从墙角边行了过来…
香车里坐的是个美貌的东夷夫人,神态成熟娇媚,三十多岁望上去仍旧如同二十许人,一般东夷人都喜欢称她为图雅夫人,因为她有个很特殊的身份——托拿勒的情人。
虽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她还是成了托拿勒的情人,她并不以此为耻,甚至就连她的两个儿子都以此为自豪。
图雅的丈夫死了之后,族落里的人立刻想要夺了她的牛羊和帐篷,把她感触族落,可自从她跟了托拿勒之后,她的牛羊数量多了一倍,帐篷也多了三四个,这让她很满意——虽然在大夏人眼里这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图雅最近有些发愁,随着她年龄渐长,托拿勒已经不那么宠爱她了,而是渐渐地喜欢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失宠,这是她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所以她今日特地来给情郎助威,顺便在托拿勒面前讨个好。
走到人群骚乱出,她让车夫停下来,自己掀开了车帘,正巧看到了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北太沅,自然也看到了他身边的海岱,那翠纹的眼眸让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图雅是个聪明的人,她曾听托拿勒说过想要拉拢北太沅,让他助自己取得王位,所以从那时起,她就留心搜集北太沅的资料,自然也不会放过海岱这个他的唯一的身边人。
她知道北太沅,也知道海岱,却没想到今日看到了,真是又惊又喜。
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想到刻意打听来得海岱的资料,嘴角微微动了动,心里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又是担忧紧张,又是有些兴奋…
☆、第52章 认亲
此时街上的人看着辛夷和托拿勒相争,知道这等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参与的,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人片刻就作鸟兽散了,这些东夷人和夏人虽然脾气暴烈,但这等事也不敢胡乱参与。
站在辛夷身后的摊主叫苦不迭,早知道他就不做这笔生意了,他本来看着海岱和北太沅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的,想着他们就算被坑了也不敢声张,只能乖乖掏钱,没想到居然碰上了两个硬茬,更是还被搅进东夷的两位皇子的争斗中了,他现在真是欲哭无泪了。
托拿勒阴沉着脸,淡淡道:“辛夷,这是白石城,不是我们东夷,如此不讲礼数,没有规矩,你这是丢了我们东夷人的脸。”
辛夷扬起头长笑一声:“大哥,我看你是怕了吧?!”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北太沅,意指他是畏惧了北太沅。
托拿勒皱着眉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旁边一声娇柔的呼喊“脱不花,我可怜的女孩,感谢伟大的狼神,我终于找到你了。”
海岱站在一旁看兄弟相斗的戏码看得正津津有味,突然一阵香风袭来,她直接被抱了个满怀,差点没被埋死在一片波涛汹涌之中,她手脚乱划挣扎了半天才解脱出来,就听见那东夷妇人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
海岱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她几眼,才诧异道:“大婶,你认错人了吧?”
图雅听到海岱一声‘大婶’眼角狠狠地跳动了几下,随即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哀伤表情,哭道:“脱不花,我可怜的女孩,你是认不出你姨母了吗?我是你母亲的姐姐啊!没想到啊,我竟然能在这里找到你,这是狼神特意要把你送到我身边啊。”
海岱“……”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告诉她她母亲是谁?
北太沅本来也在看戏,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轻轻皱着眉毛,目光扫过海岱和图雅,问道:“你有何证据?”
图雅一时有些语塞,她不过是路上突然看到海岱和北太沅,才冒出这么一个大胆的念头,哪里会准备证据?
托拿勒在一旁看着也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管图雅是否真的是海岱的姨母,但以海岱在北太沅心中的地位,只要坐实了这桩亲事,那他也算是海岱的半个娘家人,对他可是有大好处的。
于是他连忙道:“过了这么多年,她还能找到自己的侄女已经是狼神保佑了,就算有证据,她也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又向北太沅微微弯腰行礼道:“殿主,不如晚上我设宴招待你们,咱们在详谈此事?”他见此时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干脆挑明了他的身份。
托拿勒心里知道,这图雅八成在说谎,他特意拖到晚上,只是为了留出缓冲的时间,方才能准备周全,务必要坐实了这桩‘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