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靠在榻上看着岐阳山大致地形,宁栖突然抬起头,“听闻周王的母妃是丞相的姐姐?”
说到这,梓春倒是点点头,“娘娘有所不知,周王虽然也有才能,但性情暴戾,所以先帝并不大喜欢他,丞相倒也未曾听闻支持过周王,所以直至皇上登基,周王便自请去了镇守封地,至今也未再回过京。”
宁栖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观察着岐阳山地图,看刚刚那个刺客的衣服上有些许湿润,可见绝非是后面跟来的,因为她们进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露珠早就已经蒸发。
所以他们必定早早就在林间等着,里面树木多,想要不留下痕迹,只能从无人的草木里经过,所以衣服必定会被打湿。
可岐阳山后面是万丈山崖,想要从山崖底下爬上来绝对不可能,但是能进去的地方,半月前就被围了起来,如果没有内应,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潜入里头埋伏。
丞相虽然有可能,但此事他一个人做不出来,必定是有人合谋他的利益才会最大化,若是没头没脑就跑去刺杀皇帝,那下一任皇帝他也未必能掌控,除非他能确保继位的是周王。
只是不等她想太多,很快御驾就要启程回京,宁栖并未再看到她们皇上,只听说好像已经先行一步,她们这些走不快的自然就落在了后头。
待回到皇宫时天边已经出现霞色,宫中氛围也是人心惶惶,宁栖还未坐稳,寿康宫便有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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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漆,阴暗潮湿的地牢只有烛火微微摆动,照亮狭窄的通道,褐色的墙壁充分的说明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十字架上正绑着一名脸色煞白的男子,只是垂着脑袋看不出声息,绎风拿着一份口供靠近不远处的男人,神情恭敬的递上前。
“娘娘的法子果真有用,只是可惜底下人用的剂量太多,人没有挺过去,好在也吐出来了些东西。”
接过供纸扫了两眼,萧辞眼中多出一分冷意,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老匹夫的脑子。
“这些年王泉忠的证据也算齐全,只是一直搜集不到他与周王的来往证据,皇上是准备再等等,还是先拿下这不知死活的老匹夫?”绎风压低声音。
五指将供纸揉进手心,萧辞看了眼毫无身息的刺客,转身面无表情出了阴暗的地牢。
外头一片漆黑,却见萧昱正守在外头,许是看到人出来,他立马上前一步,“臣弟叩见皇兄,不知刺客可有招?”
缓步行在宫道上,萧辞身后并未跟太多人,只是神色如常的看了他眼,“你觉得招与不招有何不同?”
相视一眼,萧昱忽然低下头,“的确没有不同,但亦可明确朝中是否有人勾结,不然刺客不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岐阳山,但想必皇兄已经心中有数,倒是臣弟多嘴了。”
今晚月色并不明朗,只剩一层薄薄的光辉,宫道不时经过的宫人都吓得赶紧屈身行礼,连头也不敢抬。
“母后曾与朕说要将王丞相之女许配给你,你如何看?”
淡淡的语调宛若只是随口一问,萧昱却是眉间紧锁,“臣弟对王丞相之女并无他想,母后那臣弟自会去说,必定不会让皇兄为难。”
若真娶了王丞相嫡女,他与皇兄才是真正的渐行渐远,后患无穷。
萧辞负手走在前头,神色不显,“凡事不可混为一谈,你若真喜欢,朕必定会成全。”
话至此处,他忽然回过头,“又或者你有其他心悦之人?”
猛地避开他的视线,萧昱眼中全是正色,“世间女子大多一个样,与谁成亲并无不同,只要是皇兄赐婚,不管是谁臣弟都欣然接受。”
第42章 腰带【一更】
再次来到寿康宫, 这次太后并未让她多等,只是宁栖有些不解,换作旁人这时候想来探遇刺的口风可以理解, 但太后为何这时要召见自己, 她知道的东西可不比对方多多少。
待进入内殿, 里头依旧没有几个伺候的人,两盏烛台立于一侧,并不够照亮内殿的每个角落。
“臣妾见过母后。”她屈身行礼。
正在念诵佛经的人突然抬眼, 仿佛每次看女子她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此刻也一样。
仿佛过了好半响, 她才眯着眼不急不缓推过一个盒子,“如今你执掌六宫,这个哀家应该早些给你。”
宁栖愣了愣, 还是上前几步缓缓打开了盒子,入目的赫然是一枚凤印, 仿佛带着权力的沉淀与承载。
她顿了顿, 想过对方寻自己的各种理由,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个。
就好比一个一直看你不顺眼的人突然说要请你吃饭一样,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母后日日礼佛, 难免有疏漏, 这个何时给原本也不打紧。”她神色恭敬。
内殿中再无其他伺候的人, 太后眯着眼一直在转动手中的佛珠, 直到宫人递上一盏茶,女子才顺势坐下。
“皇帝遇刺的事哀家也有所耳闻,你日日跟在皇帝身边更加要多加注意,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
太后忽然抬眼,“朝中之事哀家不想多管, 今日寻你来也是有事希望你能与皇上说说。”
宁栖早知不会这么简单,当即也是低下头,“还请母后直言。”
拇指拨弄了两下佛珠,太后定定的望着她道:“王丞相的嫡女哀家看着甚好,哀家原本也没打算让她入宫,昱儿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哀家原本想将她赐于昱儿为正妃,只是皇上似乎有所顾忌,朝中的纠纷哀家不大懂,但那姑娘哀家看着较为喜欢,你身为皇后有空也去规劝一下皇上,昱儿好歹是他皇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四目相对间宁栖忽然垂下眼帘,心情一时间突然五味陈杂起来,虽然只是听李嬷嬷说过太后的偏心,可如今也算亲眼所见。
让一个王爷娶权臣之女,但凡一个皇帝都不会做这种事,如果不是知道太后是她们皇上生母,她必定以为今日行刺的事和对方有关。
只要皇帝一死,景安王再娶了王丞相嫡女,再有太后支持,继位的可能就是板上钉钉,那王丞相想必也乐开了花,毕竟景安王一看就是一个只注重表面且容易被人左右的人,自然要比她们皇上容易控制。
“皇上不喜后宫干政,所以此事臣妾有心也无力。”宁栖低声道:“其实只要王爷愿意,想必皇上也没有什么顾忌,至少臣妾觉得皇上极其看重王爷。”
太后面上露出一丝不喜,似未想她连这点小事也不肯做。
“若是可以与皇上直言,你认为哀家会来找你?”她眉间一皱。
顶着那道不悦的视线,宁栖轻抚过茶盏,“太后的吩咐臣妾自然会照办,只是皇上如何想便不是臣妾可以左右的。”
知道她必定是阳奉阴违,太后闭上眼,一边挥挥手,“退下吧。”
小心收好盒子,宁栖屈身行礼,“那臣妾先行告退。”
转身一步步退出内殿,回宫的路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太后对那景安王可真好,竟然拿出凤印来收买自己去说话,连先前对自己的偏见也都不顾了。
等回到椒房殿时已经是戌时三刻,只是晚膳并不见她们皇上过来,可见必定是琐事缠身。
看见她把凤印拿回来,李嬷嬷倒也有些没有预料到:“太后何故突然将此物给娘娘?”
一边翻看着宫中帐目,宁栖眉梢微动,“她与皇上有隔阂,许多事都不好直言,便只能找他人来传话,恰好本宫就是这个人选。”
大多数人都觉得吹枕头风有用,宁栖觉得这招对她们皇上却不一定有效。
闻言,李嬷嬷也皱皱眉,“许多事娘娘还是莫要插手的好,既是太后都不愿直言的事,可见必定不是小事,可莫因此而惹怒了皇上。”
她说的宁栖自然也知晓,不过她还是会传个话,毕竟人家都放下架子来找自己了,若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确不太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支持景安王娶王丞相嫡女,一切还得看她们皇上的意思。
“对了,今日宁夫人来过,说是想见娘娘。”李嬷嬷突然道。
宁栖忽然看着窗外的夜色,她倒差点忘了这个婶婶,想来对方已经想的够通透了。
“明日传她入宫。”
李嬷嬷点点头,继而便端着凉了的茶盏下去。
本以为这夜她们皇上不会过来,但是因为喝了碗安神药,宁栖一下子睡熟了过去,直到第二日起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只是听梓春说昨晚她们皇上差不多亥时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