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囚鸟(131)

倘若在几年前,嘉宁会相信皇兄说的任何一句话。

可现在她成长了,经历了许多后,看人做事,嘉宁有自己的判断。

她知道单凭自己是不能逼萧阳改变主意的。为保住北伐大计,还得联合其他人才是,今夜只是先探探口风。

哪怕知道萧阳是哄骗自己的,嘉宁不气馁,还有希望。

她告退出来,决定联合几位文臣,最快在明日朝会上上书皇帝,收回成命,让沈虞放手一搏,先拿回东都再说。

嘉宁走出房门,但见高忆柳在廊下侍立,她淡淡地点了点头,错身离开。

高忆柳望着嘉宁公主离去的背影,走进房中,将糕点放在一旁,来到萧阳身边伸出手,来回抚摸萧阳的肩颈。

萧阳本撑在桌上按压额角,高忆柳贴过来,他逐渐挺直背脊,闭上了双眼。

衣料摩擦,肌肤相贴,突然,萧阳猛地一拽,将高忆柳拉到身前。

高忆柳嘤呤哼哼,挠得萧阳心烦意,可不论他怎么动作,身下都不见动静。

萧阳蹿起一股莫名怒火,摁住高忆柳的脑袋,将人推至桌下。

可惜高忆柳努力到嘴角发酸,还是无用。

头上的萧阳悲愤交加,高忆柳小声宽慰:“陛下,再试试,兴许可以。”

可萧阳哪能听得进去,他掀翻桌子,将高忆柳抓起来,压在墙上,从架子上取出一物。

高忆柳咬出唇,痛得汗水和泪水一齐落下,萧阳逼问她:“好不好,你说,朕好不好?!”

“好…好…”高忆柳颤巍巍地叫着,身子贴在墙壁上,又冷又热。

“好你怎么不叫出来!好你怎么不叫!”

高忆柳被他弄的头晕眼花,昏天黑地,分不清是痛还是爽,她嘴角流下口涎,全力配合萧阳。

子夜过后,萧阳胡乱睡去,高忆柳被宫女扶着去隔壁沐浴。

她看着浑身青紫,垂眉叹息,宫女却道:“美人,这是陛下疼你呢,是求不来的福气呢。”

高忆柳笑得苦涩,萧阳这怪癖是来临安之后才得的,吓跑了多少后妃,就她能忍得下来,所以才能这么快得了宠爱。

高忆柳想,这也是自己的过人之处吧。

可惜,每当萧阳用物什的时候,她只能将其幻想成燕珩的脸,才能动情得起来。

她遣退宫人,机械地洗着身子,忽听屏风后有些响动,一个人影映在屏风是上。

不等那人说话,高忆柳道:“是嘉宁公主来了,她想劝陛下收回对沈虞的金牌,怕是还有后招。你去报给汪相吧。”

那人依旧无声,离去后,浴房里又剩下高忆柳一个人了。

她不禁回想刚来到临安时,舅舅打算把自己献给汪忠。

想那汪忠的年纪都够做高忆柳的祖父了,她吓得整夜睡不着觉,思前想后,高忆柳主动表示愿意进宫伺候萧阳,为汪相充当眼线。

从上京回来的高忆柳在舅舅家受尽白眼和磋磨,进宫后,舅舅一家都要匍匐在脚下。

还有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带不完的金银玉簪,再也不用漂泊无依,被人欺负,高忆柳真是没什么志向和志气,有这些她就觉得不错了。

至于萧阳的怪癖,相对金尊玉贵的生活来说,高忆柳可以忍受。

只是,高忆柳还是会偶尔想起,如果燕珩不送她回来,可能一切会不一样吧。

几日过后,在嘉宁的运作之下,有十来位大臣联名上奏,齐齐为沈虞作保,希望萧阳能让沈虞继续完成北伐大业。

而汪忠一党早有准备,提前吹了耳边风。

萧阳本就忌惮沈虞功高盖主,试想太、祖为何要杯酒释兵权,不就是防着武将持权吗?!

是以,萧阳非但没有收回成命,又连续追加了两道金牌。

更要命的是萧阳撤回了策应沈虞的其他队部,彼时沈虞正在打樊城,久等援军不至,大败之后,才得知援军撤退了。他们孤军深入,哪有胜算?

沈虞立在阵亡的士兵跟前,静默许久。

冬风肃杀,旌旗染血,破烂不堪。

数万人带出来,现今只有七千人了,还有五六个县要打,沈虞第一次觉得孤立无援,无能为力。

可身上的疼痛哪里能掩住心里的疼痛。

他委屈,他不甘,他愤怒。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但此时,面对尸骨如山的同胞同伴,回想江南父老的殷切期盼,还有那些曾经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们,前路黯淡无光,回头深渊泥潭。

沈虞仰望阴霾万里,实在忍不住,咬着牙落下来泪来。

燕珩得到消息时,临安已经连发了六道金牌,催促沈虞回去。

燕珩思索一整夜,拿定了主意,他道:“沈虞回或不回,都是罪臣了。我要带他离开,哪怕做一场假死的戏,也要保住夏国这颗将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随后,燕珩召集人马,换上夜行服,准备好兵器,一行十来人避开东都城中铁浮屠的监视,偷溜出城。

第108章 壮士死

阿桃在睡梦中被叫醒, 那时她才得知燕珩要去樊城,她知道沈虞现在情况很不好,燕珩是要赶去最后挽救他一把。

阿桃飞快地穿好了衣服, 将燕珩送到玉芙殿门口,燕珩往前走了一段, 阿桃在身后叫住了他。

“珩郎!”

燕珩回头,只见阿桃跑过来,青丝未挽,粉黛未施, 清晨的薄雾在她身上晕成一片朦脓,他停下脚步, 挑了挑她的下巴,道:“不放心我?”

阿桃不答话,抓着燕珩的衣襟,燕珩顺着这个力道弯腰,阿桃则点起脚尖, 飞快地吻上他唇,在他耳边轻声道:“平安回来,知道吗?”

燕珩笑了, “知道了, 回去吧。”

阿桃站在宫道尽头,看着燕珩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每日都在这里眺望, 一日,两日,三日,芸娘劝她进去休息,可此时消息不通, 阿桃不知道燕珩是否安好,哪能放心得下。

直至日第六日,宫外送来沈虞退兵的邸报。

临安连发十道金牌,沈虞坚持不住,下令撤兵。但他并没有将士兵全部,而是排兵布阵在樊城一带,他独自策马往临安去。

阿桃看到这个消息,不禁大惊,沈虞没有把队伍带走,岂不是更加惹皇帝生气,肯定要被按上抗旨不遵的罪名的?

可是如果把人都撤走了,景国必定会即刻反扑,之前的奋战就全废了。

一边是身家性命,一边是复国大业。

沈虞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如果是自己面临这个情况,有没有这么勇敢呢。

阿桃痛思数日,没有答案。

阿桃祈祷燕珩能成功解救沈虞,这样一来,她能有机会见到曾经的“东都双壁”,能看看燕珩整日挂在口中的好友是什么样子,也能问一问沈虞怎么能坚决地选择舍生取义。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新春过后,大年初三,燕珩出现在了宫道的尽头。

那日,东都下了一场大雪。

燕珩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辆马车,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他没有伸手拂去,一路走来,他仿佛白了头。

阿桃拥着斗篷跑到跟前,但见燕珩眼圈青黑,面上都是胡渣,人愈发瘦了,好似老了十岁。

燕珩抬眼,看清来人,才唤了声“阿桃”就双膝发软,倒在地上。

阿桃顺着燕珩跪下去,抱住他的身子,以询问的目光望向茂竹。

“怎么回事?”阿桃哑声道。

她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出不好,当茂竹将马车的帘布掀开,她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一时如晴天霹雳。

那人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很结实,应该常年练武,他身旁放着一杆银枪,他双目紧闭。

他应该已经死了。

“......那是沈虞。”茂竹轻声道。

此刻,在阿桃怀中的燕珩动了动,靠着她的肩头,紧紧抱着她的身子,放声大哭。

“阿桃,我,我去迟了一步,他再也活不过来了。”

#

燕珩哭得昏了过去,阿桃将他安顿好,掀帘走到外间,茂竹跪在院中,往火盆里丢纸钱。

沈虞的尸首悄然停放进了灵隐宫,茂竹在他送灵。

辛吉和周科立在一旁,身子颤颤,悄然抹泪。

雪还在下,阿桃未撑伞,走了出来,跪坐在冰凉的地上,为沈虞撒下一把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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