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闷响,何原卿接住石子的手心,被钻出一个血窟窿。
是她。
纵观天下,唯有她如此好为人父。
邢筝:“我要解约。”
何原卿轻笑,心头忽生起试探的冲动。他垂下鲜血淋漓的手,明明吃力,却非要作死调笑,“倘若,我不愿画押呢。”
小小婚书,能耐她何?
她的话就是圣旨!
邢筝脸一抽,一字一顿:“那我就踏平夏国,亲手杀了你,再鞭你尸三天三夜,最后砍了你的拇指,替你画押。”
何原卿听罢,非但不恼,还肆意笑了起来。
爱之深,恨之切。
小肉包子今日多恨他,从前就有多欢喜他。
是他,亲手把她丢下了。
近大半年,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也知道,邢筝绝不会再见他。
越清醒,就越痛苦,越压抑,战场上飞驰饮血,也不过一瞬的遗忘,事后排山倒海,均将他淹没。
喘不过气。
喉头的血腥一口接一口涌上,他习惯性得一口又一口咽下。
双眸泛红,他抬首,凝视今日终又触手可及的红衣人。心里的那根弦,绷了几个月,终是嘎啦啦断了,痛过胸口的伤千倍万倍。
无关她是女子还是男子,他想在她身边。
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什么,何原卿甩甩手上淅淅沥沥的鲜红,展出一抹阴翳的笑:“这婚约,
我何原卿,誓死不退。”
作者有话要说:邢筝:你只是长相好一点的雄性碳基生物罢了。
如有修改,皆为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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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追逐的开端
邢筝想就地打死他, 看他究竟退不退。
她毫不犹豫一跃入亭,三步并作两步,利落抽出旺仔腰间的长剑。
银剑出鞘,平光一痕, 如风刺去。
何原卿面沉似水, 如如不动。
强劲的内力逼得剑尖于距离他颈脖毫厘时, 生生停下。
若不相抵,邢筝真的会杀了他。
对峙间, 他清浅的眸子与她四目相对, 舌尖发僵。
邢筝:这家伙内力如此深厚?
她这才有时间抬眸一瞄,这不瞄不知道,一瞄吓一跳。
“真名解放”了的何原卿头上早已没有三个大问号,如今有的, 只是LV90。
好家伙, 他比她高一级!
“殿下真要置我于死地?”这番话, 他说得分明温柔含颤,惹人疼惜,目光却满是咄咄逼人的侵略感。
“收起你假惺惺的演技。”
剑风与内力对峙, 掀起一阵狂风。
胸口窜起一腔怒意, 火烧火燎燃上干涩的咽喉, 邢筝心一横,决意要就此了断他。
他轻叹一声,抓住剑身,狠狠一握,蓦然清退内力的屏障,引她前刺。
邢筝倏然收力,掉转方向, 剑尖擦过他雪白的颈脖。剑风锋利,倏忽而过,划出一道不小的口子,溢出一片红。
何原颂脸色惨白,不敢插手,更不敢插话,饶是沙场一战宋罂,皇兄也从未受过如此重伤。
他如雪的袍子被红晕洇湿,伤痕累累,血腥氤氲。
剑在掌里打了个挺,邢筝侧头,掷其入鞘,发出一阵金石之声。
“旺仔,我们走。”
一只血忽淋拉的手抓住她的手心,她蹙眉向下望去,那人死死不放,目不转睛盯住她。
哽了数次,他方淡淡道出一句:“别走。”
他彻底惹怒了邢筝。
“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当初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离开的是你,利用我为自己培养势力的也是你,背叛我欺骗我丢下我的还是你!”甩开他的手,邢筝一巴掌狠狠呼向对方的脸颊。
那张她曾经,那么眷恋的脸。
“别演了,怎么,你还想踩着爸爸一统天下么?”她掉过头,拽起捂着肚子脸色铁青的旺仔,忍不住低低骂一句,“艹……戏精。”
何原颂不敢叫住“凶残”的皇嫂,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立在一旁,正要安慰自家皇兄,却见一抹红白的身影不假思索跟了上去,徒留他一个人留在亭子里茫然无措。
身后的脚步声不停歇,邢筝猛一回过头,那人竟真紧紧跟住她。
“你有毛病啊……”她眼角抽了抽,感觉自己乳腺增生又多一个,“跟着我干嘛?”
对方莞尔:“我不是一直跟着殿下么?”
邢筝:你怕不是在做梦,给爷爬。
旺仔像个电灯泡,他不明就里地跟在二人身后。
从前,都是筝爸爸和清妈妈卿卿我我,把他晾在一边。
如今筝爸爸和清妈妈吵架了,筝爸爸却拿他当挡箭牌。
“定海,”筝爸爸头一回叫了他的字,“走,你我回迎客来。”
说罢,筝爸爸还亲热地挽住他的手,引得他一阵打颤,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筝爸爸,我没那嗜好——”
“闭嘴,就你话多!”
眸光略过她挽住旺仔的手,何原卿柔声道:“迎客来的床铺略硬,殿下睡不习惯,我差人将殿下的行礼搬到晏王府吧。”
“晏王不必多此一举,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天京。”
“既如此,我会备好车马,我们一同启程。”
谁要和你一起走?
邢筝冷笑一声:“不必费心,留你一命,我已是菩萨转世了,你都该三叩九拜地谢恩。”
“……”何原卿勾唇笑了,他许久,未能听到这番狂妄的言语了,也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谢殿下不杀之恩。”
气氛又冷下来,顷刻,他又道:
“殿下真忍心同我恩断义绝?”
“忍心。”
“那殿下与我的风花雪月,海誓山盟算什么?”
旺仔向往地憨笑:哇哦,风花雪月,海誓山盟~
邢筝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再无半分情意:“算成语吧。”
子清:……
旺仔:……
谁能想到,何原卿说搬就搬,她一出宫门,便有人来报说行礼被晏王殿下的人搬到晏王府去了。
邢筝:???
邢筝死也不住晏王府,她宁愿睡大街。
好家伙,她回到客栈一看,死太监哪里是搬行礼,整个渊城的客栈都给他搬空了。
他逼她睡大街。
旺仔:“不若,我们就住晏王府……”
邢筝白他一眼:“闭嘴,就你话多!”
何原卿眼底含笑,将二人带入晏王府。
晏王府深闳阔大,两旁种满了银杏树,枝叶葳蕤繁茂,展出一路绿荫。
一路所观,反倒没什么细致考究之处,装饰风格同贤宁宫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切都是阴谋,是他的套路!
邢筝冒出一番阴谋论,觑着眸子,福尔摩斯似的,仿佛看哪儿哪儿有陷阱,脑内翻来覆去上演一波波被害妄想症。
何原卿简直阴魂不散。
他就像个涂满了牛皮糖的跟屁虫,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坐到院子里打坐,他便穿着那件带血的衣服,伤口只随意包扎了一下就凑上来,生怕他一离开再回来她就不见了似的。
何原卿:“殿下在做什么?”
邢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老娘在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她身边坐下,俊美的脸顶着她的掌印凑过来,展出清风一般的笑容:“殿下要牵手否?”
邢筝:???你有病?
她忙把手藏在袖子里:“爬,我没有手。”
傍晚,三人用晚膳,何原卿穿着那身血衣为她殷勤夹菜:“若有机会,殿下应领略领略夏国山川。”
邢筝:“没机会。”
“明日正是好时机,出去走走甚好。”
邢筝:“出不去,老娘最近截肢了。”
他不恼,敛目继道:“既如此,殿下何时启程?”
邢筝:“明日一早。”
“用完午膳再走罢。”
她耸耸肩,呵呵一笑:“我明天中午不饿。”
何原卿也是好性子,他淡淡唔了一声,为她舀一碗热汤:“殿下今日准备何时休息?”
邢筝:“这不能告诉你。”
他把碗推到她面前,“这是殿下爱喝的冬瓜汤。”
邢筝皮笑肉不笑:“老娘不爱喝了。”
耐心地把汤端走,何原卿又开口:“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