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简脑子还没转过来,又听她瘪瘪嘴道:“既然你我之间发生矛盾了,打一架胜过争辩不是?”
“皇兄,你怎么不说话?”说到这儿,她戏上来了,意识到什么似的,一脸的抱歉,忙捂住唇,“哎呀,我是个村里来的,我不懂,我是个乡野村夫是个乡巴佬,若是宫里不是这样行事的,你也不要责怪我哈,你大人有大量……”
抹掉嘴角的鲜红,邢简整整呆愣了几十秒才缓过神来。
可话头都被邢筝一张嘴巴拉巴拉连珠炮似的说完了,如今他再不得和这个村夫计较,否则只会正中她下怀,显得他没有气量。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会揍他。
他堂堂三皇子,长这么大头一回挨打。
“但是三皇兄,对不起了,无论你要告诉贵妃娘娘也好,禀报父皇也罢,”邢筝外跨一步,挪到他身后,挡住提灯的子清,“这个小太监,我要定了。”
就为了一个太监?
邢简气得脸色雪青。
邢简绝不会将此事禀报母妃和父皇,退一万步讲,此事他不可能让在场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他无法自圆其说他为何要来此与邢筝会面,为何要给她小太监,解释多了,按照邢筝此等莽撞的性格,只会牵扯出他找她做交易一事。
单单是他被揍了这事,就能被二皇子笑话一整年。
罢了罢了,母妃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他不必自降身份和一个粗人过不去。
自此,老阴阳人在野蛮人面前吃了瘪,也只能笑笑,假意谅解:“皇兄怎会责怪筝弟,是皇兄会错了筝弟的意……子清!”
“是。”
邢简轻揉太阳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从此以后,你就是六皇子身边的人了,好好伺候六皇子。”
子清头越发低了:“是。”
邢简不想与邢筝多言,只苦笑一下,便甩袖走人。
走到一半,他又折回来:“筝弟要记住,以后莫要随便出手伤人,若此时在宫中,怕会连累整个贤宁宫的人。”
但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耍了你,你打了我,我们就此两清,但你我没完。
说罢,他似还想说些什么,却轻咳几声,终是咽下: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思及此,邢简笑了笑,对上邢筝的冷脸,抽了抽嘴角,艴然而去。
一群暗卫“咻咻咻”飞到树上,轻功跟随邢简而去。
霎时间,小林子只剩下两个人。
一俟秋日,北山的蚊虫便越发猖狂,趁这最后时节多咬几口似的。邢筝挠挠瘙痒的胳膊,回过头,不高兴地盯着那气质清贵的小太监。
子清依然低着头:“奴才见过六殿下。”
邢筝不说话,他便一直弯着腰。
许是主子得了新奴才后都要给下马威吧。子清想起刚到邢简身边时,邢简逼他磨了整整五个时辰的墨。
他耐心等着,做好他弯腰一个时辰后,抬头发现六皇子已经不在了的准备。
耳边,唯有蚊虫飞舞的声音。
嘈杂又寂静。
忽然,一只温暖的,软糯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头顶。
一股暖流自头顶蔓延全身,子清不由一僵。
他抬头,那小肉包子正努着嘴,望着他的眼睛里竟缀着点点星光。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发,憨笑起来:“嘿嘿,别怕,以后有我罩着你!在我面前,自称子清就好了。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才不是我的奴才!”
你是我的审!美!天!花!板!
*
且说邢简回到宴席上,怎么回想怎么觉得自己亏,越想越来气。
他头一瞥,正好瞧见瘫在软塌上昏昏欲睡的邢筑,舌尖舐去嘴角的腥甜,顿时忘了腮帮子的痛。
“五弟。”
邢筑睁开醉酒的稀松二五眼:“三皇兄?”
“五弟,为兄不能把子清赠你了。”
“无妨无妨,”邢筑甩甩手,半醉半醒地打了个酒嗝,“是我射技不精,下次再战!”
“并非此等缘由。而是——”邢简顿了顿,一脸抱歉,故意拖长尾音,引得邢筑伸长脖子等后话。
“人被六弟抢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邢筝:揍就完事了,谁要听你哔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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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六弟,你人真好
围猎头一天发光发热的邢筝,后几日偃旗息鼓,导致众人依旧打心底里怀疑她作弊了。
邢筝才不在意这些人作何想法,难不成她玩个游戏还要讨好NPC么。
当然,有一个人是可以的考虑讨好的。
嘿嘿。
回程的路上,邢蕙的小嘴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嘚啵嘚啵,她的大脑却空空无也,心不在焉。
穿过一缕缕秋风吹开的薄纱帘,邢筝的视线兜兜转转,落在子清的头顶。秋老虎的天气尚未过去,他头戴一顶太监帽,冷白的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
阳光下,他挺直了身板走路,全然不似其他小太监那样低头哈腰,竟散发出矜贵的气质。从邢筝的角度望去,他的眉毛不浓不淡,弧度正好,侧脸轮廓温柔,尤为顺畅。
啧,好看的人流的汗在阳光底下都金莹剔透,闪着金光。
似乎感受到她木讷又炙热的目光,子清抬起头,清秀的面庞俊朗温润。
他眸色略淡,是清浅的琥珀色,阳光下要消失般,眼底没有笑意:“殿下有何吩咐。”
邢筝心头咯噔一声,忙收回视线,又不舍地看过去,下嘴唇死死抵住上唇,极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没,没吩咐。”
他定定望了她狰狞的表情两秒,确认她真的没事,方勾起一弧敷衍的笑,转头继续步行。
邢筝忙扭过头不再看他,心书却乱翻一片。
事实证明,美到极致是致命的。
她有预感,她可能真要栽在他手里。
“殿下。”
子清唤她!
她立马掀开帘子,期待地扒着窗棂,双眸水灵灵地泛着金光:“嗯?什,什么事儿?”
子清抬手,抓住轿窗的纱帘:“阳光亮烈,恐殿下挨晒。”
语毕,他拽住纱帘,往下一拉。
纱帘自此,死死盖在窗户上,连一个缝都不留。
邢筝:……这一路,再不得见子清的美丽容颜。
她扯扯嘴角,声音蚊子哼般小:“多……多谢。”
归途大部队加快了脚程,仅四日便回到天京。
邢简夺魁的消息很快在宫内传开,临空殿早已门庭若市,和贵妃关系稍微好点的纷至沓来,不好的也要来上赶着来凑热闹刷脸面。就连皇后娘娘,都派有宫人前来送礼来祝贺。
唯有贤妃没来,礼也没到。
往年围猎,无论哪个宫的皇子夺了魁,贤妃均未上门庆贺过,众人本也见怪不怪。
可今年不一样,贤妃不来,众人便联想到“平平无奇的邢筝”只拿了个第六名,就联想到贤妃将门出身的武艺,便认为贤妃是觉得丢脸,过于羞愧,才不敢前来。
反正人也不来,众人无论坏话说得多凶,只要管好下人的嘴,贤妃都不会知道。
邢筝此时正在回贤宁宫的路上趑趄着,绕御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她身后跟了一个个“峰峦叠嶂”的美女,若就此带回去,定惹贤妃不痛快。
这不找死么,她还没活够呢。
可巧,邢筝走得慢,有心人很快就能跟上她。
一身着紫色华服的人几乎是滑过来的,他一脚驰横在她面前,还没站稳就破口大骂:“君子不夺人所好,六弟为何与我抢人!”
邢筑对这位六弟本不感兴趣,围猎场上那么多人,他也从没注意过这个六弟弟。只是前些日子宴会上邢简提了那一嘴,让他对这个六弟颇为不快。
本殿先看上的人,你算哪根从来同本殿抢?
他吊儿郎当,像个螃蟹横在邢筝面前,第一次正眼瞧瞧这位传说中来自乡野的六弟弟。
哎哟,六弟弟有点好看!
但怎么有些眼熟?
这等容貌,惊为天人,在小纨绔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她不是周风的侄儿么?
嗯?他拦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