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小,除了一张小床,就只有床边的一张木头小桌,桌上裂纹很多,稍微轻一点的东西放上去都会被硌得摇摇欲坠。
屋里也没有窗户,大开着的门照进来不甚清晰的光,随便一个人走过就能挡住,昏暗得紧。
本来站在床前干着急的邓和平见张清国来了,赶忙让开道跟萧贺钦站在一块儿,看着医生开始查看温黎的身体情况。
张清国脾气好,没跟他计较刚才拉着狂奔的事儿,知道是村里又有人生病了,看萧贺钦紧张的样子还以为是他姐生病了。
只是没想到,这躺在床上的女娃娃又是谁,他咋好像没啥记忆?
没空多想,张国清先是把温黎紧闭的眼皮给翻开瞧了一眼,极其涣散,俨然是没了知觉,呈昏厥状态。
再摸额头,湿汗淋漓,又是冰冰凉的触感,加上她发白干涩的嘴唇,张清国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凭他不太精湛的医术来看,估摸着应该是中暑了!
“贺钦啊,赶紧给我打点水来。”张清国见温黎面色越来越惨白,当下也知道她这是严重了。
萧贺钦没说话,饶过傻站着的邓和平就走出了房门,不远处有一口井,平时都是附近家里没井的村民来打水,现在倒是接水也方便。
他环顾四周,在房子外边的青砖上找到一个搪瓷杯,好像是张清国平时爱拿在手里喝水的那个杯子,当下也没多想,拿了就到井边接水,满满当当的一杯被他牢牢捧着快步走去里面。
“哎哟,接那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拿来喝!”张清国坐在床沿边,见他倒水进来忙接过,说着又特意洒了小半杯到地上,瞬间淌湿一大片土地。
“快!贺钦,过来帮我扶着女同志。”
萧贺钦皱着眉头上前几步,把手从温黎脑后穿过,轻轻松松就把人半饱在怀里,柔软的女子躯体触手是无尽的细腻,可他显然没空去感受。
一张脸板得老高,眉头皱得可以夹死飞过来的蚊子,眼神冷厉像是要打人,凶恶毫不遮掩显露在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欠了他的钱……
身侧紧闭双眼的女人浑身都是冰凉,简直不像是夏天该有的温度,唇色白得吓人,气息也微弱,像只濒临死亡的可怜小猫儿。
张国清用了农村的土方子给她治病。
先拿水把手打湿,然后食指中指并拢,在温黎肩上狠狠揪,直到揪红揪紫,颜色越浓,就代表越严重,也相当于把病气给揪了出来。
只是过程很痛,尤其是干惯了农活的张国清,手里力道大得很,把直接昏迷的温黎揪得痛醒过来。
她难受地闭眼嘤咛一声,眉头紧皱,眼睑下的长睫不安颤动,被萧贺钦抱着的身子开始不住发抖,想逃离这样的痛苦,却被男人的大掌牢牢禁锢无法动弹。
温黎的脑袋靠在萧贺钦的胸膛,底下是他坚硬的身躯,炽热滚烫,待久了可以将她身体里渗出的无尽寒意褪去,是一种很安心的温度。
她不自觉瑟缩了几下,两侧冰凉的手紧紧拽住他的手臂,想汲取来更多温暖。
只是肩膀后颈处传来的痛感也让她难以忽视,温黎脑袋开始痛苦乱蹭,企图把身上的疼痛感消灭掉,自然是无济于事,只能生生承受着。
“别动。”萧贺钦敛眸,抬起一只大掌按下她乱蹭的脑袋,掌心源源不断的暖流沿着每一根发梢传进身躯,温黎顿时想哭。
难受,好痛,好痛……
“痛……”一道极轻如小猫叫的颤音从她苍白的嘴唇吐出,眼睛仍是没能睁开,只无力瘫软在男人身上。
她想拍开肩膀上正折磨自己的魔抓,手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无,还有萧贺钦牢牢把自己按住的手,都让她强制性安分下来。
张国清没停继续给她揪,手里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似是要将她掐死过去。
每揪两下手里的水便会蒸发殆尽,他又沾了搪瓷杯里的水,锲而不舍般朝温黎伸去,揪得她终于受不了了。
温黎哭了,哭得很伤心,而这突如其来的哭泣也让萧贺钦乱了手脚。
“痛,好痛……”温黎弱弱摇头,眼皮掀开一道很快又闭上,只粗略瞧见自己靠着的人是谁,“不要揪了,不要揪了……”
“啊!”
“别揪了别揪了!”温黎带了哭腔,“不要揪了!”
“痛——好痛——!”
她想反抗,双手已经止不住胡乱挥舞在半空,想拍开张国清,却被男人牢牢禁锢住,半分动弹不得,
萧贺钦不愿再看她,移开视线,却很快又被女人可怜巴巴的抽泣声拽回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收藏到300了,结果晋江清收藏,一朝回到解放前,容我先哭会儿T﹏T)
小可爱们收藏别点错了,不是加书签,是直接收藏哦
╭(╯ε╰)╮
第27章 别哭
她还在念念有词祈求, 祈求不要再折磨她,那本是一张璀璨的小脸已然挂满泪痕,纤细若骨的修长葱白握紧他的手臂, 力道大得甚至握出了红色痕迹,似乎想借此缓和疼痛。
随着力道不住的加重, 温黎开始痛哭。
“萧贺钦!萧贺钦!不要揪了,不要揪了……”她不认识其他人,只知道身边有个萧贺钦, 除了胡乱叫他名字,她什么也做不了。
“别揪了,别揪了……”哭到最后她本就干涩的嗓子更加沙哑。
“别哭。”萧贺钦心里百味杂陈,他不会安慰人,也从来没安慰过人,此时干巴巴的话语未免显得冷漠。
这样的话自然是不受温黎待见的,她继续哭,抽泣的声音在小房间里肆意游走, 分外可怜,泪珠子一颗一颗坠落在他的粗布衫。
一声高过一声的悲痛响彻在小房间,萧贺钦也开始慌了,看着张国清仍旧淡定揪着温黎,可他不能阻止,他这是在给她治病呢!
“别哭了。”他只能用笨拙的方法安慰,“别哭。”
“痛......”
胸膛上埋头痛泣的女人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块衣襟已经被沾湿,温热的液/体从薄薄的衣衫渗透进肌肤, 濡湿一大片。
“别哭。”
他抬手, 眼底是迟疑, 却还是拍拍她的背,而后轻柔放在上面像哄小孩子一样,突然就想起来地宝他娘哄他的模样,鬼使神差来了一句。
“乖,别哭。”
这话一出,不仅是萧贺钦,连全神贯注帮温黎揪“暑气”的张国清也抬头瞧了他一眼,那一眼颇为深奥,里头含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温黎跟着顿了顿,因着疼痛瑟缩了肩膀,抽泣声稍稍小了点,但随之而来下一道猛烈“攻势”让她疼痛加深,忙又掐住他的手臂埋头,眼泪全擦在上面,可怜巴巴轻颤身体,只是小了几分声儿。
“哎好了好了,揪完了。”张国清吐出一口气,看了眼失神的萧贺钦,又瞧了眼抖动身体小声抽噎的温黎,勾唇一笑,“看看,我就说中暑严重了吧,揪出来这么大一片紫。”
红旗村的这个土方法一直延续了好久,村里人都是认可的,一般中暑掐出来是大红色,还有小小的红色颗粒。
严重点的话就会像温黎这样,掐出来是深紫色的,看着就怵目惊心!
尤其是她肤色白,强烈的紫与强烈的白混杂在一块儿,谁看了能不说一句:这女娃娃真可怜。
二人皆是一阵沉默,也没动作。
温黎现在已经被掐得麻木了,身上也再没了力气,任由自己侧躺在男人怀中,小嘴也再吐不出一句哭声或是哀求。
此时的她浑身只是说不出的疲惫困倦,有种以前在现代发烧的感觉,难受极了。
一双哭得半肿的眼睛还在哗啦啦冒水珠子,好在没继续发出哭声,但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却看得萧贺钦心猛然一提。
萧贺钦没说话,缓神过后一脸凝重地盯着温黎苍白的脸,张国清用的土方法给温黎掐出了大片大片的“疮痍”,密密麻麻的紫红在她白皙的肩膀后颈蔓延,狰狞可怕。
张国清站起身伸了伸腰,斜眼看了床上的两人,勾唇摇头,拿了脚下的搪瓷杯去井边打水冲洗,就着清冽喝了两口,止不住的喟叹。
“女娃娃还难受不?”他进了房间又抿了口水,问道。
温黎没什么反应,萧贺钦覆手背在她额间试探温度,她才回过神转头。
两人目光交汇,萧贺钦敛眸没说话,那只摸了她额头的手暗自抵在身后摩挲了一阵后背,像是被火烧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