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总想休掉我(34)
颠簸了一路,程璐是真的有点累了,陪着儿子吃完了东西,洗漱过之后,她也跟着躺在床上,独留宋一成坐在那里目瞪口呆。
他走过去推了下程璐,小声问:“那我睡哪儿?这里的奴才不知道咱们那些事,你多少给我点面子,别闹得全天下都知道。”
程璐顿了顿,声音慵懒地说道:“你睡里面去。”
宋一成原本想着是让孩子往里挪一挪,他贴着她睡的,现在她一副你要么睡要么自己找地方去,他倒也不敢说什么,粗粗收拾过躺上去了。
两人一人拉着儿子的一只手很快便睡着了,香甜酣畅。
以至于第二天日头老高,程璐母子俩已经吃过午饭出了庄子玩耍去了。
寒冷的天,一片萧条,粗壮的树木叶子脱落,枝桠上空落落的,随寒风摇晃,透出几分柔弱感,更别说他们娘俩这两个单薄身影,好似下一刻就要被寒风吹跑了。
乡间跑着玩耍的孩子们笑声随风而来,感染了两人,母子俩对视一眼,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走过去。
庄子上的下人劝阻道:“少夫人,都是些乡野孩子,万一不小心冲撞了您和小少爷……”
程璐摆了摆手:“孩童天性,玩耍而已,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学进,想不想同那些孩子们一起玩?”
家中就学进一个孩子,平时也只与表哥表姐玩,听到很多小孩子的声音自然好奇,嘴上没说什么,脚下却快步往前走。
程璐看的失笑不已,被儿子拉着,很像急着买糖的小孩子。
绕过一条被树林遮挡的小路,走到前面看到的是一颗大榕树下几个孩子围着个穿长袍的清俊书生,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宋学进松开程璐的手,小跑过去,沉闷的声音里是难掩的兴奋,叫道:“夏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程璐也有些意外,走过去笑着冲那人点了点头:“夏大哥。”
夏遇在寒风中站得久了,俊脸冻得发白,蹲下身看着宋学进,笑着说:“过来看个学生,他身体不好,家里也艰难,平日里要上课抽不出功夫来,所以今儿来看看他。”
程璐与夏遇不算熟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是今日却对此人刮目相看。
“这些孩子看起来与你很熟。”
那些孩子见了穿着华丽的程璐母子都有些拘谨,大眼睛里满是新奇,见程璐看过去赶紧低头。
夏遇摸了摸旁边孩子的头:“这些都是开春要去学堂的孩子,我时常来这边走动,所以都认识,他们见我也不认生。”
让程璐意外的是在那群孩子后面站着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孩子,身上穿着补了很多补丁的宽大衣服,这孩子看着让人心疼。
程璐笑着走到那女孩子面前,看到那孩子明明害怕却还挺直腰杆看着她,柔声问道:“你也要去学堂读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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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之情(三)
小姑娘显然没想到这位漂亮的夫人会和她说话,怯生生的抬眼看过来,声音虽小却不卑微:“我不念学堂。”
家中穷苦,连肚子都填不饱,娘煮粥锅里也不过放几粒米,搅半天才能捞上一颗,一家老小面黄肌瘦,不知什么时候就得饿死,送哥哥上学堂都不敢想,更何况她呢?
听外面的人说穷人只有读书才能改命,他们比谁都迫切地想要改命,可往前走一步都如此艰难。
她身上的衣裳是哥哥穿不下的,自从知事起日子就是如此,每回夏先生来她都跟着村里的孩子们围着,哪怕念不了书,也乐意听些大道理,学到了回去在爹娘面前卖弄一番也高兴。
程璐看到女孩眼里的渴望与挣扎,心里已然有了主意,笑道:“你若是想念,回去与你大人说一声,明儿到宋家庄子上来会有人安排。”
不光小姑娘一脸不可置信,连一旁的夏遇都有些惊讶,笑道:“弟妹这是做什么?本朝可没有女子考科举的先例,你纵然培养出个旷世奇才怕也无用武之地。”
程璐轻笑一声,垂眼摸着儿子的头不说话。
夏遇也不尴尬,转头冲着那个小姑娘笑道:“秦霜,还不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爹娘。”
程璐和夏遇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带着儿子回家。
宋学进皱着眉头问:“娘,为什么您让那个女孩来咱们家?”
程璐拉着儿子的手,低头看他那张被寒风吹得发白的小脸,笑着说:“你不喜欢?”
宋学进轻哼一声:“没有,只是好奇,咱们家不缺丫头,她还那么小,能做什么?笨手笨脚的,可别坏了事。”
程璐被儿子一副小大人的口吻给逗得笑个不停,待笑够了,才问他:“真想听?”
宋学进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而且那个丫头瘦得跟个杆子似的,灰不溜秋的,风一刮就跑,庄子上都是出力气的活,要是碰上坏婆子还不知道得怎么刁难她,娘向来宽厚仁慈,怎么盯着一个小丫头?
程璐原本不想和儿子说这些,他这么聪明,有些东西随着时间他自己就能摸索出来。但他最近心情不好,又怕他给想歪起了叛逆心思,毕竟小说中荣雅是影响了他一辈子的人。
“娘想让她给你做伴读,往后让她跟在你身边好不好?”
向来懂事的宋学进这次很果断的拒绝:“不要,儿子不要伴读,而且哪有找女孩子做伴读的。”
程璐喜欢那女孩亮光逼人的眼,还有再听到学堂两个字时的渴望。
就算宋学进将来有出息,身边能够影响他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中途会有什么样的变数没人知道,做母亲的要为儿子的人生负责,保护引导他不会走上歧路。
学进是个不愿意认输的人,自从他那个不着调的爹在他面前大秀了一回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孩子就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背书背的昏天黑地,如此好也不好。
压力还是由同龄人给予比较好,超出本身所能承受的界限,不光孩子累她这个做娘的看在眼里也十分心疼。
“你可不要小瞧了她,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机会读书,要真正儿八经地学起来未必就不如你。咱们娘俩不妨打个赌,三年为期,若是秦霜不成器,追不上你,她的去向由你处置,但是若她超过你,你待如何?”
宋学进攒眉认真思索一阵,郑重点头道:“儿子就同母亲比这一回,若是她学的比我好,我就答应让她做我的书童,将来就算到学堂念书,我也带着她。”
程璐抿嘴笑:“那我们可说定了,你可不能因心中不痛快欺负人家。”
母子俩说笑着回到庄子,管事瞧见他们远远地跑过来,苦着脸说道:“少夫人您可回来了,快回去瞧瞧吧,少爷醒来不见您发了好一通火。丫头婆子笨手笨脚伺候不周,奴才,奴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程璐听着只想翻白眼,他有什么脸面发脾气?
程璐领着儿子进了屋,脱下外衣,接过丫头倒的热茶放到儿子面前,温柔叮嘱道:“喝点热茶驱寒,别急,仔细烫。”
宋一成脸色不好看地盯着那个面色平静的女人,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眼中当真是半分都没他,哪怕他再如何卑微与她示好,她都是这副鬼样子,半点不动摇。
到最后还是他沉不住气,粗声粗气地问道:“做什么去了?”
程璐端起冒着热气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回答:“去附近走了走,顺便给学进挑了个伴读,他一个人读书太累。”
宋一成闷声道:“怎么不早说,府里管事的儿子与学进年纪相差不多的有好几个,随便挑。这乡下闭塞能有什么好的,大清早的出去找罪受,冻坏了吧?方才脸都瞧着没血色。”
程璐皱眉不满:“乡下闭塞怎么了?不是谁都像你这般好命,一出生就穿金戴银,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吃着人饭不做人事,倒是担得起纨绔子弟四个字。”
宋一成也是自讨没趣,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话鞭子数落,尤其还是当着儿子的面,脸都没地搁。
宋学进倒是有眼色,爹娘若是再这么话赶话还不知道得吵成什么样,赶紧说:“爹,我们方才在外面遇上夏叔叔了,他急着回去就没来看你。”
宋一成脑仁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睛紧锁着坐在那里面色坦然的女人,悠悠道:“怎么会碰到他,往后还是少出门,庄子这么大什么景瞧不着,非要去外面吹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