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55)
许是不见身后有动静,才又酷酷地补充了一句:“我去东苑等大哥。”
言下之意,他是主动给这蠢女人带路了。
好在这话梁辛也听懂了,顾不得其他,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会收下这分好意不代表就觉得他是好人。
二人前后相距十步,因步伐不慢,先前又走了大半路,只片刻功夫,东苑的大门已出现在视线中。
梁辛提了一路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不知不觉,这个住了短短几日的院子,已让她有了安全感。
“姨娘——”
在院门翘首以盼的小毛激动地冲了出来,泛红着眼眶,正要扑向主子时才瞧见有人挡了视线,一抬头就对上了仅仅见过一次的秦四爷。
她略一呆愣,将几位爷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来者身份后,惊得立即蹲下行礼。
不过,下一瞬那人已从她身旁跨过。
“起来进屋去,大冷天在外头待着做什么?都能把你的鼻子冻没了。”
见秦周丝毫没理会小毛,不吭一声就进了院子,梁辛立即上前拽起那一脸悔恨自责欲哭不哭的倒霉丫头。
“姨娘……幸好您回来了,奴婢没用,没能寻着大爷反被二爷的小厮拦住了。”小毛紧紧挽住了主子的胳膊,拖着不让进,“奴婢毫不容易脱身,李管家却说大爷出门去了,让我回东苑等,勿在府里走动……”
这说的过程,话还没眼泪快,眨眼就哭成泪人了。
“你先别哭,当心招惹附近什么人。”
梁辛抽出别在衣襟的帕子,替小毛擦着泪安抚道:“傻丫头,李管家打发你走自然会有所安排,他在秦家权利大,真要办什么事比你有效率,又是你大爷的心腹,你担心什么?”
如此说来,是李管家寻人通知了秦老四。
“可他一直瞧您不顺眼啊!每次被大爷差遣来听使唤,总不情不愿的,对您的敬意远远比不上李勇……”小毛仍心有余悸,死死拽住主子衣袖不肯松手 ,“我迫不得已回了东苑,却见梅香一脸幸灾乐祸,实在是怕极了。”
说到此处,才止住的泪又决堤般涌出来了。
梁辛委实忍不住,轻笑出声。
“平日老说自己笨,怎地也能看出李管家瞧我不顺眼?原来我家小毛聪明着呢!”她如对待小猴子般扯了扯丫头的脸颊,柔声道:“先别说了,总是在外头不太方便。”
眼下里面还有个瘟神般的爷等着招待呢。
“可院里有梅香紫云,屋里有四爷,里头说话更不方便。”小毛回头瞅一眼院门,拧着两根眉毛踌躇着不知何事该先。
她还有极重要的事要告知主子。
“四爷也是太太的心头肉,怠慢不得,把眼泪擦擦进去泡茶,送走客人咱们再详说今日之事。”梁辛是东苑的主心骨,很快稳定了小毛的情绪。
主仆二人打起精神拿出态度,这才进了东苑大门。
☆、041
京西一处不起眼的三进家宅,秦商与罗续正送走贵客。
这位贵客不是他人,正是初一前往秦府为赵氏超度婴灵的真人,亦是为东苑做法事祈福被梁辛称为小道士的清玄。
清水观这位小真人一心向道,甚少涉世,因幼时得过罗续相助,结下机缘,如今偶能走动。
秦家与罗续是挚交,便是借了他的面子请动了这位真人。
“你素来不信这些,眼下听了这说法,又作何想?”罗续盯着面无表情的好友,实在不喜这张看不透的脸。
随意换个人,他这老江湖都能轻易看破。不是秦商会装,而是藏得太深,是越熟悉越摸不清的诡异。
这位的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隐形屏障,让任何人都难以贴近。
当初那位赵氏,大概就觉得贴不近丈夫的心才放弃信任依赖他。
“我是不信,却也从未否定过。”
秦家推开好友搭在肩头的手,使了个眼色给不远处的李勇,见他快步行来便道别:“我还有事,你自便。”
今日在此已浪费不少时间,还有要事在身,停留不得。
“好你个老秦,我特意为了你豁出老脸把清玄请来小聚,你真只听他说几句话就要走?我还糊涂着呢!李勇,给我去把你家爷的应酬推了,今日他走不了!”罗续双手抱住了秦商的右臂,最好了死皮赖脸的准备就先打发一旁等候的李勇。
真是笑话,哪有看好戏看一半的!这不是吊着他胃口不让吃喝睡么?
“罗爷,这……这使不得吧……我家爷是要去跑小五爷的事……”李勇尴尬强笑,僵硬里透着为难。
这是主子的事,他又决定不了。
“科考还早,急什么?我下酒菜都炖上了,顶级的高山羊肉,京都吃不到的!”罗续将手紧了又紧,决心不放人,“老秦,做人要厚道,你最清楚我的性子,可不能吊着我,否则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上秦府东苑拜年去。”
他为这事前后操了不少心,跟着秦商暗里调查,反复推测,加上清玄今日赠言,明明已感觉有个意识即将呼之欲出。
断不能嘎嘣一声,到此结束。
“罗爷您这好奇心比我还重呐。”
李勇开启瞎说实话的吐槽模式,打量着眼前这位如胡闹孩童般的男人。
可不是这好奇心作祟?
否则他吃饱了撑得慌,要参与秦家的这些破烂小事?
“你不能有点长进?”
秦商一脸嫌弃,又不想明着与一个男子拉拉扯扯,若较真,对方会越来越起劲,若不阻止,这家伙定会扯到问明白才放。
于是,他选择口舌之击。
“你不能痛快爽利点儿?咱们多少年的交情,又为你出这许多力,还无权得知你一个侍妾的身份?你就当哄女儿睡觉,把这当个故事给说了,不耽误多少功夫。”罗续脸皮够厚,又熟得不能再熟,自然不在乎形象。
可李勇有些听不下去,弯了弯嘴角偷偷侧过了头。
这罗爷因好奇梁姨娘竟愿自降身份给爷当子女!他一个下人不能妄加评论,只能说,哎,真是……不羁?
“你如此信奉清玄真人,便如你所想的那般,她已不是我那侍妾。具体原因与细节,连道长都不知,我一个庸俗生意人,岂能看得透?”秦商试着抽走手臂,但行不通。
罗续是习武之人,臂力远在他之上。
“清玄说的自然不会有假,我可是亲眼见过他捉鬼度化的!但你是她男人,怎会不知这个中缘由?你究竟当不当我是兄弟?”
据说是在东苑同床共枕的,怎会不知?
“你没听清玄真人一直称她为姑娘?”
秦商长叹一声满是无奈,又实在没功夫耗在这里,只得劝道:“你别胡搅蛮缠,我亦满腹疑惑,待忙完应酬便要回去问她。你若有兴趣,至少待我知悉明细再告知你。”
不是他不说,确实未曾有机会与那女人详谈此事。
“对啊,她不是喂着孩子呢么?怎能还是个姑娘……”罗续这么一疑惑发愣,秦商便趁机使力挣脱束缚,李勇又迅速蹿上来掩护,顺利拦住了他的二次攻击。
“秦老呆!使个新招你会死啊,下回别指望我再帮你。”他对着马车放狠话,视线一触及谄媚的李勇更是气得不轻,“浑小子,我教你的那点儿三脚猫功夫都用来对付我了吧?”
这主仆委实可恨,将他用完就丢,从不满足他的探知欲……
“别酝酿了,你哪有什么委屈?秦家还有什么是你不清楚的?那批货到京城时,记得安排妥当。”秦商掀开车帘扫了一眼五官扭曲正努力装可怜的好友,一针见血地戳破。
秦家内里的阴暗难堪早已被他挖了个一干二净,还有何事会瞒他?
不过是嫌他啰嗦烦人,今日没时间理会。
“罗爷,小的下次来陪您吃酒请罪。”李勇见状,悉知主子着急那饭局,与罗续打过招呼就扬鞭驾车离开。
常言只道礼多人不怪,在罗爷这儿却是会怪的,反而直来直往随性些倒能入他眼。
主子多年在外,素来礼数周到,也只在这位罗爷跟前不作那些讲究,未有嫌隙怪罪,反而自在轻松。
“回府。”
李勇正准备赶往昨日订下的飞扬酒楼,身后突然响起主子的指令,疑惑道:“翟大人那边不去了?”
没让他延期或取消啊?
“父亲带老二去,咱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