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请自重(13)
“五爷,小姐认生……”
她抬头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但对方显然选择无视她的话,伸手就拢住了小主子的双肩,她的手不松也得松。
“我是她五叔,又不是生人,啊——”
秦小五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只觉得左脸一阵刺痛,刚搂进怀里的女娃正瞪着大眼看他。
“五爷!”
“哎呀!破皮了,流血了!”
“五爷,您别碰,快!快叫大夫啊……”
“先把她抱走!她掐我脖子呢,啊,疼——混账东西,你们怎么养孩子的?快松手啊!”秦小五捏着在他颈部作恶的小拳头,又不敢用力捏坏了长兄的骨肉,只能疼得呲牙咧嘴。
若是掐他一把还不会有感觉,几个月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力道?偏偏这娃的指甲够长,拎住他的丁点皮肉不放,钻心地疼。
小毛赶紧接过小主子,怕这位爷发怒伤到孩子,一个转身飞快冲进屋里。
“姨娘!姨娘快醒醒……”
梁辛本就被院中的一阵嘈杂吵得迷糊,困意正浓便倍感烦躁,这会儿小毛又在耳旁如苍蝇般念叨,火气蹭蹭地就上来了。
不过发脾气会赶走瞌睡虫,她选择耐着性子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裹住脑袋继续睡。
“哎呀,姨娘——”
小毛不敢太大声,又心焦得很,只能狠了狠心把小主子往床里头一塞,跑出去了。
五爷可是秦家的宝贝疙瘩,在众主子那里比大少爷还受宠,今日在她们这儿伤着了,还伤在脸上,若太太爷们怪罪下来……
小毛越想越慌,尽管吓得腿软,还是箭一般冲出了院子,直奔月亮门而去。
她得让林叔尽快找个大夫来。
小猴子被扔进床里后就跟被子较起劲来,以为她娘跟她玩躲猫猫。不过她娘压得严实,凭她的力道还拽不下来,于是咿咿呀呀开始发表意见。
饶是梁辛再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吵,也睡不下去了。好在听出噪音制造者是她家小猴子,不然这通起床气就有得发了。
“坏宝宝干什么呢?一晚喂了你六次,还能不能让我愉快地睡觉了?这么不体贴怎么做小棉袄?该罚!”她掀开被子伸手将坐在脑袋旁的孩子拖进被窝,睡眼朦胧地数落后,故作凶悍地去啃那稚嫩的小脸蛋。
秦小五脸上火辣辣地疼,两个婆子打了热水拿了干净的帕子,只无人敢上前处理伤口。小书童也只能干着急,频频望着小毛消失的方向,希望大夫尽快赶到。
“五爷,要不咱们去四爷那儿吧。”
这院子里无人得知四爷在隔壁,京城又远,定是在村里请大夫,还不知要多久呢。
况且医术如何也无法保证。
秦府众人皆知,四爷身边常年跟着个大夫,还不如直接去寻那随诊大夫看伤。
秦小五一想,正觉有理,偏偏此时屋子里传来小猴子的咯咯笑声。
“不去!”
伤了他还笑得这么畅快,他若再灰溜溜地自行离开,那个梁姨娘还不得越发猖狂?
再说他伤在脸上,为防母亲得知而迁怒屋里的母女,没准长兄会让他留下来养伤。
这么一想,倒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
“怎么回事?”
梁辛抱着女儿出来时,一脸的阴郁,见院子里不见丫头的踪影就来气:“小毛人呢?这俩是谁啊?你们都没点觉悟吗?一大早吵人睡觉很缺德的!”
自打她来了这鬼地方,没睡过一个整觉,一夜五六次地奶娃,就盼着小猴子起床后喂了米糊可以让她睡个回笼觉。
眼下天都没大亮,这几人就差敲锣打鼓哭天喊地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来给她哭丧的!
“姨娘,这位小爷是……秦家的五爷。”
其中一个婆子见主子这副态度,顿觉不妙,反应倒不慢,先把身份点了出来。
这位不知是不是大爷偷养的外室,凭小毛的态度可知这主子多半与她们一样,认不得秦家的其他爷。
“五爷?”
梁辛双眉紧蹙,把这称呼在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里绕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孩子大概是那什么大爷的五弟。
小毛好像是说过这一代有五个爷。
她这边还没吭声,婆子已凑上来低声汇报,告知小主子把五爷的脸抓伤之事,小毛则是去寻林叔请大夫了。
哦,婆子还非常热心,顺便提醒主子注意衣着妆容,院子里站的人虽未成年,可也是男子。
梁辛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嫩绿色的长袖长裤包得严实,不觉得有哪处不得体。
不就是抓破点皮,请大夫太夸张了吧。
“既然受伤了,怎么不找你大哥?我这儿可没有什么好药。”她盯着那冒血珠的伤痕嘴角略僵,应该是他自己这皮肉太嫩了,怪不了小猴子。
心里这般想着,她已抓起女儿的指甲查看,嗯……似乎挺长挺尖的。
“呀呀!啊啊!啊!”
小猴子得意地挥舞着小拳头,炫耀般地吆喝着,转瞬便抓起脖子上昨晚才挂上的大金锁啃起来。
这倒霉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事。
“大哥去京里谈事了。”
秦小五盯着不远处那个面色复杂的女人,先前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听着自己被赶竟不敢义正言辞地赖着。
连音量都低了下来。
“那……先进来坐着等吧。”
梁辛原本一心想赶人,但自家小坏蛋惹了祸令她没了睡意,这半大的孩子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送客的话就难以出口。
怎么说也是他们秦家的别院,她这被拘禁的人哪有主人资格?
于是,秦小五乐呵呵地进屋坐着了,两个婆子与书童守在外面等大夫。
“多大了?”
梁辛将披散的长发往一侧一撩,给来客倒了杯凉白开,细细打量起这位比大爷更精致帅气的小正太。
这莹白水嫩的皮肤,这黑亮有神的大眼,这红润饱满的唇瓣,让她觉得愧对自己的女人身份。
一个男孩子,有必要长成这样鄙视女性吗?
“我十五了,你……不知道?”
秦小五很意外这句问话,大哥这女人确实没见过他,可不该连他的年岁都不清楚吧。
“我应该知道吗?”
梁辛没什么心情陪人聊天,语气甚是慵懒,她其实想问:你都多大了,怎么会被八个月大的娃娃抓伤?
被安置在小床里的小猴子很是不满,抓着栏杆一直哼唧,时不时敲上几锤子,发起脾气也咬两口布玩偶。
“她像是哭了,你不管吗?”
秦小五指了指墙角的小床,忍耐不住好意提醒。
他觉得这屋子里的氛围有点怪,盼着快些来个什么人缓和一下。
“不用管,她戏多着呢,没闹个一刻钟不会停的,何况这是做错事的惩罚。”梁辛连个眼角都不丢过去,只要不去对视,假哭也会累,累了自然就不折腾了。
“其实……也不用罚她的,我原是只想抱抱她,没想到她这么认生,才接过来就一把抓……动作可敏捷了,我都没反应过来。”秦小五见对方神情严肃,小床里那个就显得娇弱可怜,便讪笑着替侄女说话。
“哦,她出生后除了我和小毛,没怎么见过外人,别说是你,昨天对她爹也照样攻击。”只不过那货眼疾手快,小猴子没得逞。
“啊?连我大哥都抓?”
秦小五一听这话,顿时心情大好,连忙扯出颈上挂着的平安扣,取下递了过去:“这是我自幼戴着的,母亲请千佛山的方丈大师开过光的,送给小侄女做见面礼吧。”
那平安扣是块白玉,已养得油光发亮,便是不懂货色的梁辛也能看得出这是块值钱的东西,单看包浆已是极品。
怕得是块年份不低的老玉。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送这见面礼可经人同意了?既然是你的随身之物,留着自己戴吧。”
虽不至于像宝玉一样视同生命,但毕竟是秦家太太去山里开光让他从小戴着的,总不能随手送人的。
昨天猴子爹送来的八件里也有玉如意和玉佩,反正她看着是没有这平安扣好。
“我的东西我送人还须经谁同意?”
被推辞的秦小五不高兴了,当即起身就给闹腾的侄女挂上了,“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我爱给谁就给谁。”
得,到底是个孩子。
梁辛不吭声了,你是少爷,你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