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民国小娇妻+番外(91)
她承认她贪慕权贵,她承认她心机深沉,她却从来没有陷害过世子,也从未想过让自己的孩子取代如今的世子位置。她怀着孩子的时候,总是想着她给了孩子她所能够给的一切,良好的家世,富裕的生活,才华横溢的父亲,正经的正室所出的身份,即使不靠祖籍封荫,他也能有自己的未来。
从她进入宁远侯府开始,她就从来没有肖想过世子的位置。她觉得自己做得也很明显了,宁远侯不让她插手世子的事情,她就从来不插手,甚至在世子晚间读书时的宵夜,她为了避嫌也是让小厮给送过去,可是没想到在宁远侯的眼里,仍然是她想要加害世子。
还有他后面的那些话,更是让谢瑾不寒而栗。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啊,才三个月,她总以为是自己过于操劳,却原来这背后竟然有宁远侯的手笔。
那是她的孩子,可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他,难道就从来不曾想过吗?
佛堂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彩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回身关上佛堂的门,看到谢瑾正对着窗外发呆,忙将托盘放在桌上,几步上前关了窗户。边关还边埋怨道,“夫人怎么又开窗户了?这天虽然不算冷,可是外面的风还是很凉的,您的风寒还没好,再吹风加重了怎么办!”
谢瑾不说话,收回目光,坐回原处拿起木鱼,屋内的木鱼声又慢慢想起来。
彩娟将托盘里的药端起来走到谢瑾旁边,劝道,“夫人先将药喝了吧,凉了药效就散了。等您好起来再念经也不迟,佛祖慈悲,不会怪罪您的。”
木鱼声又响了半刻钟,才止住了。
谢瑾起身接过药碗,轻轻摇晃了几下,看着碗里乌黑的药汁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等到碗里的黑褐色渐渐停止晃动,这才一口气喝了下去。彩娟已经端了蜜饯过来,拈起一颗送到谢瑾面前。蜜饯的外面有一层糖衣,在烛光的照射下泛着亮光,谢瑾顿了顿,就在彩娟以为她会张口含住时,谢瑾却是向后靠了靠,对着彩娟摇了摇头,“今天的药不算太苦,这蜜饯你们拿下去吃吧。”
见谢瑾不吃,彩娟微怔,但夫人已经吃了药,不吃蜜饯也无甚要紧的,便屈了屈身子退了下去。
关上门后,彩娟望着药碗里残留的药汁以及药碗旁边一碟子未动的蜜饯,鬼使神差的用小手指沾了点药汁放到嘴里。一股浓郁的苦味随着舌尖传到嘴里,彩娟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忍不住伸出舌头,想要让秋风将嘴里的苦味吹走,一抬头就看到宁远侯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她忙收回舌头,敛身行礼,“侯爷。”
宁远侯点点头,看看药碗,又看看旁边的蜜饯,挑着眉问,“夫人把药喝了?怎么这蜜饯没有动?”
彩娟回禀,“是,夫人喝了药说今天的药不苦,不用蜜饯。”
宁远侯顿了顿,没有说话。正在彩娟以为宁远侯没有吩咐,要躬身退下时,却见一只白皙的手掌伸了过来,将托盘里的蜜饯给端走了。
彩娟下意识抬头,就见宁远侯已经抬脚到了佛堂门口,正推门进屋。
宁远侯推开门,抬起脚跨进了佛堂。
佛堂里点着许多的蜡烛,推开门的气流微动,蜡烛的烛火也跟着跳动了几下,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
谢瑾正坐在桌前,手中捻着佛珠看桌上摊开的佛经。
宁远侯走过去,将蜜饯放在佛经旁边,低声道,“天黑了,总对着蜡烛看书会伤了眼睛。”
谢瑾拿着佛珠的手轻微顿了顿,才又开始捻动起来。紫黑色的檀木佛珠在她的手中滚动,将她的手指映衬的白皙异常,她闭着眼睛,口中却道,“侯爷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谢瑾不接,宁远侯将蜜饯放在经书旁边,随意找个椅子坐下道,“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你。”见谢瑾依旧手持佛珠念经,似乎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等了片刻又道,“以前你最是怕苦的,怎么这次连蜜饯也不吃了?”
谢瑾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蜜饯,又垂下头,道,“我曾经最不喜欢女红,因为总是被针扎。刚开始被扎的时候,总是跟嬷嬷抱怨许久,可是被扎得多了也就不说了,甚至还面不改色的将针从指头里□□继续做衣服。这喝药也一样,刚开始觉得药苦,就要拿着蜜饯解解嘴里的苦味,等吃了十副二十副的时候,即便它仍是苦,却也不如第一次喝药那般难以忍受了。”
“入奢易,入俭难,我生来就知道不能过于依赖外物,这蜜饯口味甘甜,平时吃来玩玩也就罢了,怎么可以每次喝药都配上它。”
宁远侯没料到自己不过随意一问,就引出谢瑾这么多道理来,脸色微怔后便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屋内顿时静了下来,只有屋内的烛火跳跃着。
宁远侯目光就落在谢瑾的背上,她的身姿依旧纤细,只是再也看不到初见时的活泼,反倒有种岁月的凝重感压在她的背上,让她显得稳重大方从容不迫。
即便是闭上眼捻动佛珠时的样子,也格外的慈眉善目,平静安详。
屋内蜡烛的哔波炸开,宁远侯这才回过神,他想着刚才自己的失神,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安,似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佛堂本是清净之地,为何这次非但不能让他安神,还让他心慌意乱呢?他猛然站起来,腿碰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吃就让厨房采买,侯府再穷也少不了你的吃穿。”宁远侯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宁远侯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谢瑾的嘴边浮起一抹苦笑。
刚嫁进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还带着幻想,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小女儿的娇态。跟宁远侯聊天时,总是喜欢撒娇耍痴,那时候宁远侯怜惜,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竟然又听到了同样的话语。
只不过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他即便还是原来的宁远侯,她却也不是原来的谢瑾了。
谢瑾的目光落在盘中的蜜饯上,鲜亮的颜色颇为诱人,看起来让人馋的紧。
她以前,曾是那么喜欢这些小零嘴。
她捻起一个放进口中。
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带着果子的香气,萦绕在口腔,十分甘甜。是五味轩的蜜饯。
只是果子依旧,人却不是以前的人了。
谢瑾闭上眼开始念佛经,突然胸口剧痛,喉咙发痒,一口鲜血吐出来,喷溅在她面前的佛经上。整个人从座子上摔下,再看时,已经是七窍流血,人事不知。
只余佛经上的那口鲜血,仍是鲜艳亮丽。只是时间飞逝中,那抹亮丽也开始变得暗沉,但是仍然留在佛经上,擦洗不去分毫。
番外
转眼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他的额间也早已是白发丛生。
不只是相由心生,还是有感而发,这几日他总是想起以前,即使睡梦中,也仿佛总是萦绕着淡淡的佛香,就像他在她死亡的那一夜,在佛堂里闻到的一样。
他是不是也快死了,才总会想起死去的人?
推开尘封多年的门扉,因为常年不开积满的灰尘飘飘洒洒落下。他以袖掩鼻,看着灰尘在阳光下欢快的跳动,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娇俏的容颜,手里拿着绯红色的丝帕,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弯了腰。
她的笑容甜美,天真烂漫。
他那时就知道,她是林府的娇客,借住在外祖家。
他当时想,这样的女子,应该会配个怎样的丈夫,才能不让岁月侵蚀了她的美丽?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女子,竟然会嫁给他。而且,还是使尽了计谋,用尽了心机。在看到是她时,他心里关于她的美好的模样全部烟消云散,虽然有时候他也会因为对方的计策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的魅力无双,连小姑娘都能迷的七荤八素,可是更多的时候,他只会愤怒。
愤怒她粉碎了他的幻想,愤怒她毁了他心中美好的一切。
因此后来,他对她总是存了一份顾虑。不管是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总是在想她是不是别有用心,是不是别有所图,是不是有所谋划。
后来,她怀孕了,有了孩子。他看着她每天摸着肚子,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当时他想,也许有了孩子,她就会是个真正的母亲,会不再使用心机,甚至会慈爱面对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