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和在手术室门外煎熬地等待,期间警察来找他做过几次笔录,问的也就是苏铭宇、宋诚远和他的关系,以及是否知情他们两人的纠纷。
夏清和如实交代,警察走后他还在愣神。
前两天宋诚远还担心他会被苏铭宇伺机报复,如今重伤住院的人却是宋诚远。
夏清和有太多疑问,不过这时候知道任何答案都比不上盼望宋诚远醒来的愿望强烈。
抢救了一天,到了深夜宋诚远终于被推出了手术室。医生说先在重症观察两天,确定他摆脱危险再转入普通病房。
夏清和提心吊胆地等,苏致来过一次,他问苏致知不知道宋诚远的事,他说不知道。
苏致来了没多久,警察把他带走了,他显的很淡定,似乎早等着这一刻。
宋诚远在床上昏迷了两天终于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到病床边夏清和憔悴的脸。
他笑的很乖:“哥哥。”
夏清和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两天前,他却差点失去宋诚远。
“宋诚远!”他强人着泪意,嗓子发酸。明明应该庆幸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可他心里却堵着酸楚的怒意。
宋诚远背着他,自作主张地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差点丧命……医生说如果苏铭宇的刀再插歪一点点,宋诚远就活不成了。
“哥哥,我渴了。”
夏清和端起杯子给他倒水,背着宋诚远的时候,眼泪不经意砸了下来。
倒完水,他一点点喂宋诚远喝。
宋诚远一边喝水一边小心地看着夏清和,他惹哥哥生大气了,他在心里哀叹,原以为看他这种惨样,哥哥心疼他就会原谅他了呢。现在看,哥哥心疼他是心疼了,可是火气好像有增无减……
夏清和不敢喂他喝多,只是给他润了润唇。
医生听说宋诚远醒了,过来给他检查了一番,才说可以先吃些清粥了。
夏清和去买了清粥,一勺一勺喂宋诚远喝。
“哥哥……”宋诚远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你别不理我。”
夏清和坚持不和他说话,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受宋诚远影响,理清思路,等宋诚远好了好好和他谈谈。
但是宋诚远如今这样……
他心里发软,心脏酸酸胀胀地疼,柔声道:“你刚醒,别说太多话,先吃饭吧。”
宋诚远刚醒,一次也不敢给他吃多,一碗粥还剩小半碗,夏清和就把剩下的半碗吃了。
他这两天守在病床前也不怎么吃的下饭,现在宋诚远醒了,他的饿感也清晰了。
后面宋诚远还不知道要住几天院,他自己不能先累垮了,否则只能找别人照顾宋诚远。
找别人他才不放心。
夏清和说宋诚远说了一声就
出去吃饭了。
宋诚远看着夏清和的背影,心里越发凄凉,他哥哥果然都不想见到他了……
走的那么坚决!
夏清和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就看到宋诚远正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捞床边的杯子,看起来就像个缠绵卧榻被儿子狠心抛弃喝不上一口水的老父亲。
看到夏清和进来,宋诚远眼睛发亮,撒娇道:“哥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了。”
“我不是说我去吃饭吗。”
“你吃了这么久……”夏清和出去都一个小时了。
夏清和端起杯子递水给他,窘迫道:“我迷路了。”
这是综合医院,医院占地面积很大,他吃完饭回来时,不小心绕了路,他索性一边散步一边找回来的路,不知不觉耽误了一个小时。
宋诚远笑笑:“那哥哥别乱跑了,我们可以点外卖嘛。”
哥哥走了那么久,他还以为哥哥一气之下回家了,然后把他丢给助理照顾。
刚才听到走廊有人过来,猜想是不是哥哥回来了。他惨兮兮去端水,希望哥哥进来时看到,获得哥哥的同情。
夏清和瞥他一眼:“还喝不喝水。”
“不喝了。”
“你就喝了两口,刚才真渴假渴?”
“当然是真的,”宋诚远看他,“哥哥再给我喝一口吧,我又渴了。”
夏清和端着水,放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宋诚远着急道:“哥哥,我是真的渴了。”
夏清和坐在病床前,拿起一本杂志看,头都没抬。
“你知道人什么时候会口渴吗?撒谎的时候。”
宋诚远:QAQ,卖惨卖萌都没有用,怎么办。
宋诚远恢复地差不多了,警察也上门了。
做笔录的时候,夏清和也在旁边,没经过宋诚远,他这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案发那天,苏铭宇尾随宋诚远进了小巷子,他拿出事先准备工具意图谋害宋诚远。
在重伤宋诚远后,宋诚远为了自卫打晕了苏铭宇并报警。
宋诚远向警方提供了自己的手机,他说案发那天,他感觉被人跟踪,为了保留证据开了录音。
种种证据表明苏铭宇有故意杀人的意图且故意杀人未遂,单这一罪名,就够他吃几年牢饭。
警察走后,夏清和安静地坐在旁边,一句
话没说。
宋诚远看的心惶惶,夏清和如果好奇或者刨根问底他都好对付,一言不发却最令人心慌。
“哥哥,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警察在的时候,宋诚远都没这么紧张。
“问什么?”夏清和反问。
“我也不知道嘛,所以问你。”
夏清和说:“我没什么好问的。”
夏清和一脸坦然,好像他确实什么都知道。这更令宋诚远慌乱,哥哥你知道什么了?别是你脑补的,那我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试探道:“哥哥你知道案发那天发生什么了?”
夏清和淡笑道:“刚才警察不问完了吗,我在旁边听到了。”
警察有的事情不了解,但是宋诚远和夏清和却心知肚明。
比如苏铭宇怎么会把宋诚远误认成夏清和?又比如其实受威胁的是夏清和,警察的调查里,为什么把受害者认定为了“夏清和和宋诚远”?
宋诚远放弃和夏清和绕路:“哥哥,你别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我心理战比不过你。”
小时候夏清和管宋诚远很严,因为家里常年只有他们两人,夏清和自觉担起长兄如父的担子。
宋诚远在他面前很乖巧也很调皮,打坏家里的花瓶也会撒个小谎。
夏清和不逼他交代实情。他只是和宋诚远无声地磨,直到宋诚远自己心理过意不去全部招供。
夏清和放下手里的杂志,这才正色地看着宋诚远。
“那你自己说吧。”
他把那杯水端了过来,添满杯,就放在宋诚远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渴了就喝。”
宋诚远看着那杯水,哀怨地叹了口气,把实情老老实实全部交待了。
宋诚远早就有计划了。
既然他们甩不开苏铭宇,只有用非常的手段让苏铭宇无法靠近他们。他想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把苏铭宇送到监狱。
但是刑事犯罪和民事犯罪不同,如果苏铭宇只是跟踪夏清和,他们报了案,苏铭宇顶多被拘留几天。拘留过后,苏铭宇很有可能用更极端更激烈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只要苏铭宇没有进行实质的犯罪伤害,旁人就拿他没办法。
宋诚远不想让夏清和冒险,他决定用自己引诱苏铭宇犯罪,并且收集证据。
被苏铭宇伤害、捅刀都在他意料之内。手机的录音也是提前准备好,他引着苏铭宇说了作案动机和作案准备,这些都是以后起诉他铁证。
苏铭宇绝对会被以故意杀人罪量刑。
宋诚远说完。
夏清和一动不动地怔坐在椅子上,宋诚远所说和他的猜测大差不差。
但猜测归猜测,亲口听宋诚远说出来却是另一种冲击。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就觉得心里酸酸胀胀的,似乎被宋诚远放在手上揉捏。
他以为自己会生气——他确实仍在生气,但更多的是不可言状的酸胀,他很想趴在宋诚远怀里哭一场。
“哥哥……”宋诚远小声道。
这一声把夏清和稍微拉回神智,他红着眼睛瞪着宋诚远,宋诚远心里一紧,他哥哥果然很生气……
只见夏清和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抱着宋诚远把脸埋到了宋诚远怀里——他还记得避开宋诚远的伤口。
接着宋诚远感觉胸膛一阵湿热,那滚烫的液体把他的心脏似乎也灼伤了。他的心跳如擂鼓,不知道夏清和是否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