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视我如天道(50)
“得得得,他是你师父还是你爹,值得你这样吹捧。”易无忧取出一袋灵石抛给何清晓,面上早已是挂不住的不耐烦。
何清晓掂了掂,又道:“哟,二当家是瞧不起我这和事老,还是没给那破势丹找准定位,这点子灵石,传出去莫不是要为人诟病,道一声不敬仙长了。”
“这里面可是五百上品灵石!”易无忧被这番操作惊得是瞠目结舌,可这事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如今竟连一声敲诈都说不出口,又从纳戒取出了一袋抛了过去,撇过脸,恨恨道:“全凑作八百五,再没有更多了。”
今日这一趟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就连卖石头的钱都赔进去了,谁知对方还不放过,只听容羽轻飘飘地又来了句,“还有你女人吃住的费用。”
“才一天,她能吃多少钱,你总不会还想讹我一身法宝罢?”易无忧忍无可忍,手捏着扇骨是咯咯作响,若是对方再不罢手,大不了就杀出去得了。
“那倒不用,你不还有一块从我们这偷去的天晶石嘛,”容羽偏过头看了眼叶知秋,说道,“既然没来得及看,还回来就算一笔勾销了。”
第43章 亦师亦友
容羽那日从历清晖处得知叶知秋去了仙乐城, 本想着半路上若能巧遇,一同前往也好,他总想着叶知秋不过二十左右的年岁, 早年间在凡世间游走的见闻根本算不得什么阅历。
好奇、怀疑、相信, 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转变, 至少对于容羽来说, 并非是纯然受了感情的左右。
前往仙乐城的路线并非只有一条,而表面上初涉凡尘的叶知秋选择的恰恰是最合理的一条, 每当途径较为隐蔽的魔修村落,他都能一一提前规划绕开,如此这般,紧随其后看在眼里的容羽若还不知这其中疑窦,倒也就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容羽见他无碍, 前方也并无险阻,便先行一步到了仙乐城, 当时已是后半夜,这仙乐城他来的不多,但是城中熟人还是有那么三两个的,首当其冲要见上一见的自然是自己那个最为不成器的劣徒。
想他如今四名弟子, 大徒弟历清晖收于初掌云中峰之时, 他自认为作为师父是尽心尽力,别的弟子有的,自己的弟子只会多不会少,衣食无忧, 修行无阻, 这孩子也是心性沉稳,总将不负师恩, 承袭无情道挂在嘴边,可这样的决心也就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摆摆,一离开视线,钱权外物倒是当真看淡了,却是一头栽进了男女之情,无法自拔。
三徒弟姜楚倒是个最为省心的,自小那便是淡泊从容,为人更是无情无欲,无论是吃穿住行皆视自己为榜样,半点都不含糊,入门虽是最晚,却是在修行上最为出色的一个,唯独令人担心的就是在他面前少了些自我,每每提醒,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称为徒者,当以师尊行止为镜面,自观己身,克己复礼。
当然姜楚这性子只怕是如今也被知秋磨得越来越偏离了长久模仿的模样,人前多了些本来的性情,这点容羽倒是觉得很好。
要说他的二徒弟,当真是想一次,气一次,这按理说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怎么就偏偏有了何清晓这样的过久了好日子,看过了师兄为情荒废的修行,却半点没有走向大道的觉悟,只更加迷恋凡尘的人,真不知这劣徒早年在他身边看惯了好东西,如今可还算是学以致用了?
这何清晓看大师兄为爱弃道,倒是当真不再沉迷于一名女子,却似给自己寻了一个莫大的借口和安慰,不专情,不留情,非是无情,而是……
“小卿卿,我本就是风,抓不住的,你为我洗衣做饭熬羹汤,可是下定了决心?”
那日,当容羽夜里未做隐藏,方一踏入自己这个二弟子的书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似曾相识的画面,何清晓双手撑在一人的耳边,将人家困在桌面上的方寸之地,那一脸的自以为情圣的模样落在容羽眼里,当真是……是禽兽至极。
他尚未来得及责备,那人竟是红着脸一把推开何清晓,捂着脸就跑了出去。
这样的情景让容羽一时哑口无言,竟是难得的无心斥责,只甩袖离去。可奇就奇在第二日一早,他吩咐那主动跪在门外的劣徒退下后,思前想后,还是想着该管教一二,再次来到门口之时,只见屋内人未换,昨夜还推拒逃离的女子,今日却是与何清晓又近了一步,若非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只怕是二人已然是碰到一块去了。
“国师,这种事外人看不明白,不过是伴侣间的欲迎还拒而已,只要推开的力道不是要把我打死,那都不叫打,是爱,不过亲近得有度,还得找准时机,就像昨夜她推开了我,我还活着,我今早不过是与旁的女子低语了两句,她立刻脸色都不对了,我再亲近之时,她只是接受了昨夜能接受的,再纵容我得寸进尺了一些。”何清晓谈起男女相处之道,甚是忘形,眼角眉梢俱是得意之色。
容羽面色一冷,掌心一簇烈火燃起,翻手一挥就将那眉飞色舞全没正形的徒弟困进了一个范围逐渐缩小的火牢。
“国师,师尊,弟子知错了,再也不敢了。”何清晓手撑着桌面站起,头顶的高温又让他赶紧坐了下去。
“你这不是深情,是滥情下流。”容羽冷哼一声,倒有些气自己居然能忍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了这般多,一个伴侣还不够,居然还与旁人暧昧不清。
“她若不愿,弟子立刻就会收手的,弟子虽是多情风流,可名声清白,绝没有辱了师门清誉。”何清晓手握着一块圆木,小声争辩道。
“何时能静下你那花花心思,以纯净灵力刻下一个字,何时再出火牢。”容羽背过身不再看他。
“头发会被烧掉的,还有眉毛,还有睫毛……”何清晓哪里是能静得下心的人。
要说为何后来他头发眉毛尚在,大概还得感谢小师弟要买几块石头罢。
……
仙乐城北,除了大名鼎鼎网罗天下情报的一品楼,还有一处规模不小,高墙红瓦的宅院尤其显眼,虽也是在这大城之中,因为远离集市,周围往来的人烟寥寥无几,若是坐在这宅子前的街道上守着观察一日,还能发现这宅院正笼罩在一个巨大的结界之中,就是飞鸟也不会经过。
这样的隔绝外物持续了足足七日之久。
遍植着兰草的花园里,杨柳依依,清池无波,万物皆如一幅静止唯美的画卷,唯有那亭中对弈之人时不时地抬手落子,揶揄两声。
“你这地方没趣得紧,”何清晓一手托着下颌,执一枚黑子叮叮当当地敲着棋盅,“你说国师为何不住我那里,有花有酒有美人。”
“啧。”对面白衣男人身姿板正,眼皮都未抬,那一脸的疏离淡漠,能让人三伏天里生一身寒。
“姜清楚,我忍你很久了,这就是你和师兄说话的态度吗?”何清晓将棋子扔回到棋盅里,谁知对方却似早就在等他翻脸,只默默地收起白子,起身之时整了整衣摆,一振衣袖双手交叠向前,说道:“告辞。”
“姜清楚!”何清晓一掌拍在棋盘上,黑色棋子登时溅开洒落了一地。
“兄友弟恭,二师兄连我的名字就道不明白,怎么还好意思计较我的态度。”姜楚看都未看地面就巧妙地避开了所有的黑子,何清晓见他要走,立刻在他身后揶揄道:“哟,本就是清字辈的弟子,姜清楚,讲清楚,有什么不对的。”
姜楚步子一顿,语调波澜不惊道:“小师弟名为叶知秋,你下次也管他叫叶清秋试试。”
后院一处僻静的屋子里,叶知秋已经在此炼化灵火长达七日了,要说这样的进度对于一般筑基修士来说并不算慢,可叶知秋却是半点不满意自己的进展,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缘何耗了这么久。
同一件事,三年前丹炉激起的心魔,实则从未自他心里磨灭过,仇恨本就如冰山上的雪球,一日不彻底击散,只能随着年月越积越大,直到那困在记忆深处的恶鬼化为实形,活生生地立在你眼前,那一刻,方知何为地裂山崩。
可容羽说的没错,爱恨情仇本就伴随人的一生,他既没有踏上无情道的打算,就没有必要陷入执念,将这样的愁情杂绪视作阻碍修行的绊脚石,有人超凡脱俗,无情无欲,也就有人心怀天下,快意恩仇,他叶知秋如今应该做的,不是圈地自苦,更不是冲动报复,而是必须要强大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