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的心肝宝贝(重生)+番外(154)

“神神秘秘的。”

唐小棠嘀咕了一声。

扶风县不大,马车也就是在街上跑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这是,到了?

谢瑾白先行撑伞下来了马车,唐小棠随后下车。

萧子舒跟在两人之后。

唐小棠下了车,才发现谢瑾白带他来了扶风县平日里最为热闹的画舫河岸,但因着天冷,又下雨的缘故,此时大部分的画舫全停靠在岸边。

谢瑾白替唐小棠打着伞,三人上了其中一艘画舫。

“民妇参见谢大人,谢大人万福金安。谢大人,两位公子。里头请。”

应是得了画舫外上小厮的通报,涂着淡妆,头上梳着发髻的妇人掀开帘子,从里头盈盈走出,先后朝谢瑾白,唐小棠福了福身子,将三人迎进画舫。

画舫外的小厮则是手脚麻利地将谢瑾白以及萧子舒两人手中的油纸伞接过去,放好。

唐小棠一踏进这画舫,心里头顿时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这感觉,怎么怎么这么不对劲呐……

小玉哥哥该不会是,在他生辰这一日,特特地请他来听花曲了吧?

尤其是那妇人,虽是梳着妇人发髻,但年纪瞧着却是不大,淡妆浓抹,有着寻常少女所没有的风韵……

即使大心底对谢瑾白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在瞧见那位风韵犹存的妇人时,唐小棠心里头还是抑制不住地直冒酸泡泡。

瞧小玉哥哥这熟门熟路的模样,莫不是平日里经常出入这些画舫?

那妇人引着谢瑾白,唐小棠以及萧子舒三人分别在两张桌案后头坐下,命大厅内的婢女奉上小食,看茶,转头柔柔地对谢瑾白三人道,“谢大人,二位公子,请在这里稍作片刻,奴家这就去将云岚叫来。”

说罢,身影没入大厅后的布帘。

不一会儿,一名怀中抱着异域乐器,相貌姝丽,脚踝处系着一对银质铃铛,身姿曼妙的女子,从布帘后头步出。

走路间,脚踝处的那对银质铃铛便叮当作响,叫人很难不被那一对天然莹足所吸引。

要是寻常男子,只怕要被这充满异域风情的一幕撩得心神荡漾。

只可惜,谢瑾白同唐小棠两人一个是天生喜欢男子,一个是这世间只喜欢谢怀瑜一人,因此,两人仅仅是在女子出场时,瞥过一眼,之后两人便别过了眼,视线都不带逗留的。

至于萧子舒,在他眼里,只分男子,女子,美丑什么的一概没甚区别。

他看女子的眼神,就同看这画舫内的摆件是一样的,波澜未掀。逢笙,也就是从画舫内屋走出的身子曼妙的女子,自是也察觉了画舫内三人的目光并便未在她的身上。

这才以往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以前那些个前来听曲的那些人,谁人不是恨不得将目光黏在她身上似的?

这三人是怎么回事?

三人都是睁眼瞎吧?

但是很快逢笙便瞧出了些许端倪。

原来那两人是一对断袖啊。

她说呢,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她的魅力的。

至于那个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木头,木头既是木头,吗便算不得是一个人。

她逢笙还是这个天底下最有魅力之人。

唇边扬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逢笙抱着怀中的乐器,大步来到大厅中央,脚上的铃铛也叮叮当当地响起。

裙摆飞扬,逢笙在铺着软垫的乌木椅上坐了下来。

指尖拨弄着琴弦,异域的调子便从他的指尖流溢而出,朱唇微启,唱的,竟是旧国南桑的曲子。

唱的一点不比唐小棠先前喜欢的明月楼的那位倩倩姑娘要差,甚至在风情上,要胜过倩倩姑娘一筹,真真是像极了小时候他阿娘在哄他睡觉时所唱的空远、苍阔的曲调。

唐小棠自是明白,这不可能是一种巧合。

这一切,应是他身旁之人的精心安排。

桌案下,唐小棠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谢瑾白的。

谢谢你,小玉哥哥。

这是自阿娘去世之后,他过得最最幸福的一个生辰!

那位逢笙姑娘不仅长相貌美,而且嗓子确是得天独厚。

若是从前只身一人,唐小棠定然要替这位逢笙姑娘赎身,好日日给他唱这南桑旧曲。

不过么,他如今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啦,自是不能这么做了。

唐小棠,谢瑾白以及萧子舒三人从画舫出来,外头雨势已然转小。

萧子舒驾车,三人回了府衙。

主簿葛洲收到卫卒来报,听闻县令大人已经回府,赶忙迎了出来。

“大人,您总算回来了!朝廷派来了位钦差大人。眼下那位钦差大人已在偏厅等候多时。您快随我过去吧。”

唐小棠前阵子才同谢瑾白二人讨论过,朝廷究竟会派兵还是招安。

眼下既是派了钦差来,想必是招安的可能性居多了。

可笑,难不成当真以为,仅凭一句画饼的话,就能够令那些穷凶极恶的匪人放下屠刀,投诚回京么?

这位钦差的到来,对扶风,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小玉哥哥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先一起进去。”

谢瑾白同唐小棠一起进了府衙后门,之后两人才分开。

唐小棠回了后院私宅,谢瑾白则同葛主簿一起,去了府衙的会客偏厅。

两人穿过后院,以及私宅的花园,走过长廊,这才来到前院会客的偏厅。

葛主簿收了伞,交由身后的卫卒,这才无声地跟在谢瑾白的身后,垂首站立在身侧。

偏厅里,一名身着青竹梅花纹袄袍的清瘦男子,抄手立于偏厅墙面上挂着一幅《春燕嬉花图》之前。

似是听见对话声,抄手欣赏画作的清瘦男子转过身来。

瞧见走进门口的谢瑾白,未语先笑,主动上前,拱手打招呼道,“怀瑜兄,许久不见。近来无恙否?”

谢瑾白勾唇浅笑,“是磨之啊,还当真是,许久未见了。”

前尘,今朝。

隔了一辈子。

可不是许久未见了么。

朝廷最终决定招安,劝降扶风山的土匪,这在谢瑾白的意料之中。

倒是没想到,朝廷最后派的是余磨之他这位昔日同窗。

就是不知,是太后,国舅的主意,还是……小皇帝的主意。

对于这位前世亲手给自己递了毒酒之人,谢瑾白谈不上恨,甚至若不是前世余磨之告诉他棠儿之事,即便重生一回,他同棠儿也未必会有今日的发展。

如此说来,这位昔日同窗,倒算得是他同棠儿的媒人呐。

当然,要谢瑾白对这位“媒人”客客气气,自是也没这可能了。

谢瑾白态度轻慢,竟是连拱手回礼都不曾。

余琢脸上笑意微僵,心里头涌上些许懊恼,只恨自己方才为何不摆出钦差的架势,偏生为了要现显出自己的气度,做出昔日同窗的姿态。

余琢很快便又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重新绽开清风般的清朗笑容,“我来之前,还隐隐有些担心,怀瑜兄远离京师,来扶风县赴任,难免会有些不习惯。如今瞧着怀瑜兄的气色,面色清和,竟是比之在颍阳还要好上不少,倒是我此前多虑了,平白替你担心一场。”

前半句自然是假的,不过是句场面话,后半句却是真的。

这也是余琢困惑的地方。

监察御史虽只有八品,可大小是个京官,还是一个日日能够得见天颜的言官。

地方县令名义上虽是正七品,表面上看谢瑾白从一个八品的监察御史调任为七品的扶风县县令,看似升迁,实则同被贬流放没什么区别。

从一个京官,被贬到扶风县这么一个穷乡僻壤,还是盗匪横生的这么一个地方,按说,自小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谢监察应该郁郁寡欢才是。

为何这气色较之从前,不但丝毫不见任何郁郁之色,反而一副春风得意之貌?

谢瑾白笑了笑,“颍阳也好,扶风也好,不都是我东启国土,脚下踏的不都是我东启的土地?颍阳,扶风,在我眼里,并无任何区别,自然也就无所谓习惯不习惯之说。”

谢瑾白这话一出,余琢实在有些没法接了。

这忽悠谁呢,颍阳同扶风能没有区别?

要是只要脚下踏的都是东启的国土,在哪里做官都没有区别,为何地方官都要削尖了脑袋往颍阳挤?

实在是谢瑾白的语气太过平静,以至余琢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当真这般认为,还拿平日里自我劝慰的说辞来说予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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