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乐微微吃惊,不由蹙起了眉。怪不得皇贵妃当初那样针对她,柔妃也那样忌惮她,她还觉得他们同她一个贵人过不去是他们小题大做,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她是皇上亲选的。知道了这一点,那皇后让朱蔚和她一起进宫也就不难理解。朱蔚头脑简单好摆布,又一贯和她不对付。他们两个一起进宫,都是贵人,皇上也不好厚此薄彼,这样就她就没法风光。而进了宫以后朱蔚还可以同她作对牵制她。
不过皇后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朱蔚转头就投靠了皇贵妃,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皇上中毒恰好被皇贵妃发现,及时叫了太医,皇贵妃还不分青红皂白就严刑拷打玉贵人。就算皇贵妃不是一早就知道朱蔚的主意,朱蔚也是通知了她的。她应该也没想到皇上会真的毫无防备就喝下玉贵人送的鸡汤,也因此对玉贵人起了杀心。她并不是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只是嚣张跋扈,没有头脑一时冲动。
可皇后却不敢提朱蔚的事,而皇贵妃还敢拿这件事来堵皇后的嘴。因为皇上知道朱蔚进宫是皇后的主意,也知道皇后是不满他亲选玉贵人才来这一出,甚至他心里对这件事也是有不满的。可是朱蔚暗中投靠皇贵妃他却是不知道的,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没有证据的事皇后也不敢拿出来说。
给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兰嫔又端起茶盏悠然品茶,一边抬眸看着她,似乎还有话要说。
唐乐乐只垂眸思考了片刻就抿了抿唇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兰嫔会意,放下茶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勾唇浅笑着开口道:“其实三年前王爷去边关之前,你拉着王爷的袖子哭着说要嫁给他,皇上知道,皇后知道,皇贵妃也知道。”
唐乐乐这次是着实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之前君明潇回来的时候当着她和皇上的面提过这件事,她以为君明潇是夸张,也只有他和皇上知道,她当时在皇上面前还圆过去了,皇上也没再追究,君明潇也没计较,所以她也并没有多在意这件事。但是现在兰嫔告诉她,皇后和皇贵妃都知道这件事,这就很不妙了。
如果说皇上亲选玉贵人入宫已经可以说明皇上是有点喜欢她的,那么皇上知道她三年前想要嫁给王爷,三年后还是亲自选了她入宫,就足可以证明皇上是真的喜欢她的。唐乐乐脑子是有一瞬间有点混乱的,似乎头脑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想法,却又好像有很多想法在纠缠在一起纷乱一片,心里却是有又酸又涩的感觉泛了起来。
兰嫔看着她有些懵的样子,眼中笑意更深,微微偏头看着她,无辜又真诚地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忘了跟你说,今日赏花宴衣服上的花,都是皇上亲自选的。别的也就罢了,可我听说茉莉是你最喜欢的。”
兰嫔特意在“茉莉”上加重了音。
唐乐乐突然觉得好像面前的一切都恍惚了起来,只有兰嫔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茉莉,莫离。他想要和谁长相厮守不分离呢?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唐乐乐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觉得心口莫名有些窒闷,一点钝痛却仿佛投入水中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一般格外清晰地蔓延开来。
他透过她,看到的是谁呢?是君明潇口中那个三年前拉着他的袖子哭着告白要嫁给他的娇俏活泼的常玉安吗?还是几个月前入宫时温婉又明艳的玉贵人呢?
其实她之前就隐隐有些猜想了。
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会认为皇上是因为像霸道总裁小说里那样觉得“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才和她合作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皇上本来就很喜欢玉贵人,也很偏爱她,以至于在那之后几乎可以算是独宠她一个,一边找借口不去宠幸其他嫔妃,一边又为了她周旋在后宫嫔妃之间,想办法保护她。
之前她一直觉得无所谓,发现皇上喜欢撩她逗她也只当是两个人在过招,甚至很有兴致地想要反撩回去胜过他。她甚至觉得皇上喜欢玉贵人是好事,因为看样子皇上并没有发现她身份的异常,皇上对玉贵人的喜欢无疑是又给她加了一个护身符。
可是在这一刻,从兰嫔口中听到这件事,确定她的猜想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点难过。她突然发现这段时间相处时两个人互相套路的过程中不经意间心动的一些瞬间还有一些温情时刻,其实已经深深刻在她脑海里,她以为只是平常生活中平常的小事,她根本不在意,可是她的大脑却在她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诚实地把这些记忆珍藏了起来。眼眶有点发涩,鼻子有点发酸,她不得不承认她这是吃醋了,她可能是开始喜欢这个皇上了。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虽然说如果不是她穿越过来玉贵人此刻就已经死了,这段时间和皇上在一起的也是她,而不是从前的玉贵人。可是皇上能救下她还和她这样相处,没有放任她冤死,本身就是因为把她当成了玉贵人。她比替身还要悲哀。如果她是另一个被当成替身的人,她还可以挣扎一下,可她现在是“借尸还魂”,身体明明就是玉贵人的身体,不如说她的灵魂才是本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她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与无力感。纵然之前单身了许多年,偶尔也会为自己单身苦恼,看电视剧或者小说里分析主角的感情戏头头是道,看到主角纠结的时候还会暗暗嘲笑。可是此刻她才明白当局之谜的那种无奈和绝望。就算理智告诉她,她只要利用这个皇上活下去,她是要勾引他利用他,可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睁开眼,看到兰嫔又恢复了清冷淡然的样子,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却是探究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似乎也没想到玉贵人知道皇上在意她竟然会是这种反应。
“牡丹国色天香,芍药艳丽无双,莲花出淤泥不染,兰花清雅高洁,对比之下茉莉最普通最常见,也没什么特殊的。不过牡丹芍药莲花兰花倒是和娘娘们的位分与性格很般配,皇上应该是下了心思的,茉莉花倒像是随便塞给我的。”唐乐乐有些委屈地看着兰嫔,颇为无辜地说。
毕竟兰嫔也说了,花都是皇上选的,都很有含义,她的茉莉是什么意思皇上也没明说。她刚刚也不过走神了片刻,此刻这番说辞,就算是兰嫔也挑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兰嫔仔细端详她的神色,看她已经恢复镇定自若的样子也不再花心思试探,只浅笑着点点头说:“那我也没别的事了,就先回去了,玉贵人好好休息吧,不必送我了。”
唐乐乐点头应下,但还是送她到了外室,让蒹葭和桃夭送她和林霏出去。
等到兰嫔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唐乐乐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脱力又恍惚地走到软榻边,瘫倒上去,逃避现实一般用手盖住了眼睛,疲惫地轻叹了一口气。
☆、皇后的杀意
兰嫔没有回自己宫里,而是偷偷去了皇贵妃那里。
皇贵妃已经换下了赏花宴穿的那件绣着芍药花的宫装,只穿了件平日里穿的,繁复的钗环也摘下了许多。
看到兰嫔这个时候乔装过来了,她微微有点吃惊,却也并没有多奇怪,只愣了一瞬,就叫莺歌燕舞带林霏去外室。
“娘娘不问嫔妾去了哪里?”兰嫔看着她浅笑着问。
皇贵妃却是有些不满地撇撇嘴说道:“除了本宫这里,也就是漱玉宫了,不然你装扮成这样还能去哪里?”
“娘娘不好奇嫔妾去做什么?”兰嫔并不在意她的嫌弃,浅笑着上前帮皇贵妃倒了一盏茶,又继续问道。
“本宫正等你开口呢。”皇贵妃懒洋洋伸出一只手接过兰嫔递来的茶,轻哼一声,冷笑着看着她说道:“若是你的答案不能让本宫满意,就等着受罚吧。”
兰嫔从容说道:“娘娘且安心,嫔妾不过是告诉了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比如她是皇上亲选入宫的,比如朱蔚是皇后选进宫的。”
皇贵妃神色冷了下来,微微蹙眉看着她开口道:“你告诉她这些做什么?”
兰嫔意味深长地笑笑,开口道:“若她一早就死了,那嫔妾确实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了。不过娘娘应该能看出来,她并不是靠运气活到现在的。朱蔚嫁祸她的事情皇上亲自帮她查清真相,自那以后皇上对她的照顾和偏爱有目共睹。如今皇后和柔妃又以为她是站在娘娘这边的,嫔妾以为正是告诉她这些事情的好时机。她是聪明识时务又有能力的人,应该让她明白自己的优势,也明白谁是她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