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锦鲤太子妃(39)
皇帝脑门一痛,明白定是太子。
近来宫里急着求见他的除了太子就是贤妃,可贤妃断不敢闹到皇后寝宫里来,即便来了皇后也断不会如此和颜悦色。
见皇帝心烦,皇后也不逼他,只一边帮他穿龙袍,一边娓娓念叨起先皇后往日的好来。
她叹道:“皇上夸臣妾体贴,其实臣妾心里是惭愧的。臣妾记得姐姐还在时,每日寅正便起身检查皇上起寝要用的一应物什。龙袍必定亲眼看过才能放心,但凡有一个褶子姐姐都要拿火斗亲自烫平。”
待龙袍穿好,小钟后转身去取玉佩时,又道:“环佩等物,姐姐也必是前一晚便用帕子仔细包好,放进自己妆奁,生怕哪会儿不小心便磕了碰了的,这点臣妾还是跟着姐姐学的。比起姐姐来,臣妾许多事已是躲懒了。”
听她这样讲着,皇帝先前的头痛消散,脑中浮起的皆是先皇后的音容笑貌。
沉了沉,他道:“让枡儿进来吧。”
小钟后开心的去请太子入内,自己则借口要去检查早膳先行退下,只留他们父子二人说话。bangbangda
这次谈话,初时一切都好,皇帝也支持将此事严查下去。毕竟太子是本朝的储君,未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贤妃再尊贵,如何与一位未来的君王相提并论?
若是当真有谋害诸君之举,莫说小小一个贤妃,便是皇后,也不容姑息。
第35章
太子心定, 正欲起身告退,父皇却又拦下他,谈起另一桩要事。
这次父子二人谈的, 是选立太子妃之事。
李玄枡眼下无心此事,奈何皇上此刻满脑子想的皆是先皇后的种种遗憾。他擅自认定, 先皇后若在, 如今最急的定是儿子的婚事。
谈及此话题, 父子二人难以愉悦的结束,最终不欢而散。
李玄枡面露不豫的拂袖出殿, 而留在殿内的皇上,也是气的撑眉努眼,大为光火。事后无论小钟后怎么劝哄,都换不回个好脸色。
来喜公公在殿外候着,见太子殿下黑着一张脸出来,不禁心下大慌。太子殿下极少黑脸的,大多时候冷着脸便能吓退众人。
跟着殿下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来喜公公来终于鼓足勇气问上一问:“殿下, 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若不然怎能连轿辇不坐,还故意绕了远道?也不知殿下是想闲逛消解情绪,还是气糊涂了记不清路……
若照往常, 以李玄枡的城府跟性子, 是不爱跟个下人闲叙的。可这会儿,显然是气极了,换了个人儿似的, 愤愤的道:“父皇居然给孤下了最后通牒!而且就在三个月后!”
小来子没听懂,但也听出事关重大,必是触了太子逆鳞。于是颤巍巍的问:“皇上下的是何事的最后通牒?”
李玄枡突然驻步, 扭头气乎乎的瞪着小来子,“大婚!”
小来子不由得目瞪口呆。
顿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怯生生的和稀泥劝道:“殿下及冠已久,皇上也是出于心疼您,奴才听着这也算……喜事啊。”
李玄枡一双狭长的凤眸,此时瞪得更大。恨不得抬手生撕了这没眼力见儿的奴才!
可他忍住了。他是太子,太子自当有太子的城府与肚量。再说这等事,冲着一个奴才发火又能顶什么用?
消了消气,他转身打算继续朝前行,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绕来了御花园。难怪觉得身后的随从少了,侍卫无令不得入御花园,想来他们是以为他想逛园子,便都在园外候着呢。
于是甩甩袖子调转往回走,吩咐小来子:“让辇车在北门候着,起驾回东宫。”
“喏。”小来子接令,忙快跑着打前儿去知会。
李玄枡独自走了一段,见不远处有几位宫妃行来,想着正面见了又是各种礼节,便觉麻烦。此时他又没什么好的情绪,于是转到副路上,隔着一排花木与几位宫妃相行而过。
几位宫妃只顾着闲聊,先前未看见太子殿下,是以在路过时也没收敛,继续着正有兴头的话题。
“楚家那丫头也是时运不济,流落在外打小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好容易享福了,结果又这样……”
“是啊,人各有命,她一伯府千金,这辈子过的倒不如个和伯爷夫人无半点血缘的假千金。”
“听说人世不醒已有月余了,宫里太医也去瞧过,看来是无力回天了。”
“嗐!你们还真当她能醒呢?据说是同时中了三种奇毒,样样都是顷刻夺命的!再说了,即便她真的能醒,当初害她的那些人岂能眼睁睁看着?”
“也是,要我说倒不如就这样去了清省,活过来也只能再遭后罪,弄得来那些奇毒的,想来也不是什么等闲。”
几位宫妃聊着走远,声音渐渐听不见。隔着一排花木的李玄枡,此时却驻在原地,良久未动。
说起来与那楚家姑娘也仅仅几面之缘,可不知为何,印象确是颇深。
她娇气、不承事儿,在东宫被他冷着脸一吓,便全身哆嗦快要哭了似的。可她也狡猾、淘气,敢大着胆子换上纳衣混进佛华寺去见他。
这样一个鲜活的人,不该早早命绝。
莫名动了恻隐之心,李玄枡走出御花园后没回东宫,而是改道去了太医院。
在他看来,也许是太医们觉得那姑娘不过是个伯府千金,还是村野长大的,故而不如对宫中主子们上心。是以他打算亲自去交待两句,让他们将人治好。
可到了太医院,李玄枡一见太医们翻医书查古籍的忙乱相,才知那姑娘是当真难好了。
于这些太医而言,楚家姑娘虽不是宫里的主子,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疑难奇症!故而纵使皇帝只交待了张太医,其它几位太医却也愿意帮着忙和,这对他们而言更像是研究一门新课题,一旦攻克,医史留名。
太医们见殿下属实关切,便仔细呈报了楚家姑娘的病情,又将之前用药的记录册子呈敬给太子过目。
李玄枡看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草书方子,只问道:“她可会死?”
张太医道:“暂时应当不会。”
“那她可会醒?”太子接着问道。
张太医盘桓了下,如实道:“回殿下,请恕微臣不知。此种奇症臣等从未见过,不过是在摸索前行罢了。楚姑娘能不能醒来,何时醒来,微臣心中也并无把握。”
太子心绪略微复杂,暗道世事无常,不久前还能让他逗闷子的小丫头,居然转眼就人世不醒。他也只能叮嘱张太医常往伯府瞧着点儿,之后又顺便问了问伯爷和伯夫人的近况。
张太医道:“楚伯爷倒是看着还算硬朗,伯夫人就熬得很是憔悴了。而且夫人爱女心切,还有些病急乱投医。”
“哦?如何乱投医法?”李玄枡问。
张太医叹着气答:“之前伯夫人四处请些江湖术士做做法倒也罢了,不过是丢些银子的事。可这回竟听信了民间冲喜的法子,学那些乡野土绅,给自家孩子寻了门亲。这委实是有些荒唐了……”
“冲喜?”
李玄枡极少出宫,对于这些民间的土法子不是太懂。待张太医详细解说之后,不由震惊。只是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
张太医又言,事有斗巧,楚家挑的那个入赘女婿姜生,恰恰他还有过一面之缘。
张府有个姓郑的粗使婆子,郑婆子的家生子到了嫁人年纪,去岁有个来说亲的,介绍的正是这个姜生。若看外表,倒是平头正脸,且读过书,言谈举止皆可称道,若挑毛病,那就是年岁稍大,二十有六了。郑婆子想不通这样好的条件何故耽搁至此,便四处找人打听,后来才知姜生此人还有着两副面孔。
姜生家住在京郊埇桥镇,在外有副温和知礼的好性情,回了家却恍若换个人,脾气暴躁,易怒。几年前分家时因有不谐,甚至曾对爹娘拳脚相加!
本朝重孝道,不侍父母乃是大忌。姜生的劣迹邻里皆有耳闻,是以在本镇一直找不上媳妇。后来他便砸银子请了京城的媒婆,打算在上京寻一门亲事。
郑婆子打听清楚后,自然不肯让闺女嫁这起子人。想不到兜兜转转,他的线竟搭进了忠诚伯府。
听完这些,李玄枡直惊得说不出话来,脑中甚至浮现出楚家丫头被那姜生欺凌的画面。
他迅速晃了晃脑袋,将那些奇怪的画面挤出去。然后问道:“你既知这些,可曾告知伯爷和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