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美色(16)

可她看见崔鹤唳的眼神中并没有要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只好收敛了心绪。“将军谬赞了。”

崔鹤唳听出了她话里的小性子,微微摇了摇头,扶正了她的双肩,声音低厚,“你要记得,你嫁给了我,便是我的人,但凡有什么,都不可瞒着我。”末了,仿佛诱哄着孩子般,又补了一句,“懂吗?”

嘉让听话的点点头,抬起眸子看着他,里头皆是细碎又有些暗淡的星光,“谢谢将军将书赠予妾身。”

崔鹤唳不知为何,对上这双无辜又清澈的眼睛,就有些克制不住的想去触碰,就像从深渊的淤泥之中挣扎起身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染指清泉,洗涤身体,净化灵魂。

他俯下身,克制着那一缕无名的邪火与暴戾,低低说着,“闭眼。”

嘉让不知道他要为何,却也老实的闭上了眼,屏了几息后,眼睫之处有些轻柔的湿濡感,那个柔软的触碰有些虔诚又带着些渴求。

嘉让不明白,她缩了缩身子,觉得有些痒意。就在她微微的颤动间,男人像是失控了一般,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箍着她,箍得应嘉让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能感受到崔鹤唳的身体好似有些异常,他在发抖!

应嘉让意识到崔鹤唳的确在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也用全身的劲儿去拥住他,安抚他,却也是杯水车薪。

没过一会儿,崔鹤唳便缓回了精神。

“将军怎么了?”柔糯的女声带来了一丝清明与安抚。

崔鹤唳有些懊恼,看着应嘉让探究又关心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无措,害怕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便摸了摸她的发,“我先回书房,晚膳不必等我。”

应嘉让觉得崔鹤唳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作为他的妻子,她应该要知道一些的,她将书案收拾了一番,前去母亲的院子。

然而,崔夫人并没有告诉她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反而说了半月后焦山别院皇家设宴的事。

......

焦山别院是皇宫设置在京郊的一处行宫,这一次设宴,便是春日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个国家的气运也是从春开始,所以春日宴很受皇室看中。

凡是官居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携妻儿前来参宴,所以应家是不会收到宴请的,崔鹤唳带着应嘉让前来之时,引得不少人驻足,虽也有被崔鹤唳的一身凛冽气势所侧目的,但更多的人注意到的是他身边的女子。

只见那窈窕婉约的女子上着大红遍地织金通袖衫,下着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 ,彩裙曳地,莲步轻移。举止体态可不就如诗中所述的那般,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这般浓墨重彩的衣饰其实在场的女眷都能穿,可还没有哪个女子能同崔将军的夫人这般,将艳丽华贵的衣裳穿得如此像一位乘风而来,居于九天的瑶池仙子。

那通身的娇贵之气自成一体,说是嫡公主也使得。

再看女子相貌,在座之人皆是被惊艳得移不开眼。浓艳昳丽的女子五官精致秀美,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绿波,整个人熠熠生辉,光芒就像长在了她的周身。

外头因着应嘉让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贺兰颐听说外面来了个足以艳冠京都的美人,立马便知道是嘉让来了。

兴冲冲地跑了出去,两个旧相识的女子见面自是少不得一番话闲,崔鹤唳便由着她,兰荇就算没得崔将军的眼神也知道要好好照顾夫人。

崔鹤唳离开去了男宾处,在场的夫人小姐们才敢来嘉让的身边打招呼,有贺兰颐作陪,嘉让自是端庄得体,宠辱不惊的应付着。

虽说面上平静无波,但一下子这么多人围着自个儿,嘉让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入了女宾的席面,那流水一般的美味佳肴便依次呈了上来,贺兰颐因着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不便与嘉让坐在一桌,却也是挑了一个极近的地方与阿姐贺兰顼挨着,而贺兰顼作为嘉让的表姐,自是会照看她一二。

虽说是皇室显贵们之间的宴会,可还是有不少嘴碎的夫人小姐在窃窃私语,不消说嘉让也知道这里头在说她,看她们不善的眼神,定是将年前将军抢亲一事当做谈资消遣。

这时,那位经久不见的静娴公主从上首缓缓前来,旁边自是还有一个英国公府的大小姐纪澜灿。

静娴知道她嫁给了崔鹤唳,虽说已经对自己构不上威胁了,但她们之间的过节可不会因为她的嫁人而消失。

静娴似一个使坏的熊孩子那般,语气夸张又故作疑惑的对嘉让说,“将军夫人,本公主听说崔将军是将你抢回去的?他为什么要抢你啊?”

十五岁的公主,却还是如此顽劣,李霁送静和公主进来,便看到静娴刻意为难应嘉让,他眉心微拧,漆黑的眸子一冷,犹如一汪深潭。

李霁不由走上前去......

第14章

应嘉让还未作答,只见宴席中的夫人与小姐们纷纷起身,那些未婚姑娘眼睛里的光彩藏也藏不住,似是见到了情郎一般,通通往宴席入口处张望,娇怯着咬唇。

纪澜灿见状,扯了扯静娴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随后不经意间撩了撩耳后的鬓发。

贺兰颐也拉了一把嘉让,少女含羞,激动的小声窃语,“是燕王殿下!”

燕王殿下?那便是贺兰颐口中谪仙七皇子了。

应嘉让看热闹一般的侧过身子,想着这人会有多好看,才能让满堂的女子都喜出望外?

只见一个芝兰玉树般的身影身着琉彩织金暗红四爪蟒袍,矜贵又肆意,一出现便极为引人注目,与他周身的气度如出一辙,天然一段傲骨,拿捏的恰到好处。

那男人生得气宇轩昂,高大的身躯逆着光,却如同从霞光万丈中缓步向嘉让的方向走来...

应嘉让附一瞧清楚他的面庞,整个人愣在了原处,就像是弱小的兔子遇上了任何一个可怕的天敌,都会天性使然,软下身躯去臣服即将被拆骨入腹的命运。

是他!

芝山上的那个男人,竹斋里那个对自己欲行不轨的男人...

应嘉让面色不安,心中惊慌,为什么会在此处碰见他?他便是燕王殿下吗?

众人向燕王殿下低身请安,只有嘉让一人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李霁天生带有一股危险感扑面而来,那副生人勿近,慵懒鬼魅的气质衬得他就像是山中幻化的妖孽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他一眼不差的盯着嘉让,就如嘉让也惊诧的看着他一般。

那双出挑的桃花眼中好似是天生的深情款款,直叫人看得心惊胆颤。可面上依旧是清冷的疏离之色。

李霁走到了静娴的身前,静娴是有些怕这个七皇兄的,虽然这个皇兄是她众多哥哥中最俊美无俦的,可他并不爱与她们相处,甚至是有些傲慢的不屑,四哥曾同她说过,虽然他是被父皇放弃了的儿子,以后不可能会有实权在手,可也千万不能得罪。

她一开始不懂,想引起这个漂亮哥哥的注意,可他看向自己嫌恶的神情令她胆寒又挫败,从少时起,她便不会在七皇兄面前瞎晃悠。

“皇兄安。”方才嚣张跋扈的人遇上了更强的人一瞬间变得谨小慎微。

“嗯。”男人惜墨如金,只这一字便让静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话里的轻视意味她比谁都懂,七皇兄心思难测,左不过是她不能得罪的主,静娴随即灰溜溜的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里。倒是纪澜灿在一旁并未有动静。

李霁暗戳戳的帮嘉让把讨厌的人给撵走了,却一声不响,等着嘉让来同他说话,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凝脂雪色,姣美不可方物的女子。看着她脸上变了几道的惶惶神色,也看着她绾起了青丝盘起了妇人髻,眼神晦暗不明。

嘉让声若蚊呐,却也不失礼数,“燕王殿下安。”声音里的颤意只有离得近的李霁能捕捉到,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委身请安的女子,浓密鸦睫微微翕动,如蝶翼般轻轻拂过他的心头。

这人不说话的时候,于安静中气吞山河。天之骄子,皇天贵胄往往就是这样吧?总是爱用冷漠疏离来拉远与人的隔阂。

李霁在众人眼里破天荒似的回答嘉让,“方才皇妹鲁莽,夫人勿怪...”

男子嗓音低沉清冽如清泉松风,这样一句话,就像晴眉之地,熹微之中飘散着袅袅青岚,不经意便会使人心中漾着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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