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美色(131)
而她抛弃的,何止是李霁,更是无法打败她自私的,身为一个母亲,身为一个国家象征者的良心。
第96章
济善所的初试如期开始。
按理说做墨者谁人都可, 但无疆墨者却是极为不同的一支墨者团队,不仅要四处奔波,还需要出国进行人道主义救援。
做墨者其实又苦又累, 但还是有一大批人上赶着前来, 其中有些信奉道教的富家子弟心怀善念,达济天下。
当然也有秉持着“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的旅行天下的志愿。
不过嘉让此时正和一位看起来十分风尘仆仆的男人攀谈。
“我这刚从湾里岛回来, 这不才回晚了嘛。”身着便利行装的男人胡子拉碴的冲了进来,逮着个人就开口解释。男人精神抖擞,眼睛里藏着跃跃欲试的光, 好像很是期待这一次的墨者考试。
“湾里岛?仁兄去那里做甚?”她的口技师傅就是湾里岛人氏,岛里的人都称他为鸿鹄师傅。但是湾里岛距离檀京这么远, 难道他过年都在路上赶着?
“我从小就喜欢研究堪舆图,北至敕勒川, 南至湾里岛,现在就剩下西边的川藏还未踏足。要我说,湾里岛的风水真是极好的,若不是没有设置墨者考点,我都不想回来。”
这一番话里的信息量很大。
何为堪舆?
嘉让虽未涉猎, 少时爱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籍,所以有所耳闻。
先贤班固先生的《汉书·艺文志第十》中曾有记载:
堪舆术专著《堪舆金匮》十四卷有言:与言阴阳五行、时令日辰、灾应诸书同列“五行家”类,为当时“数术”六种之一。
简单点来说, 眼前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衣衫褴褛的汉子, 其实是个风水大师, 没准还是吃着皇粮的风水大师。
而堪舆,便是五术之一的相地之术。在很久之前都是民间百姓用来选址村落,墓地的一门玄术。到现在皇宫内院都兴起了这门风水之术,更有甚者, 这风水先生还要充当起地官的角色,帮助地官丈量绘测土地,用以精化细化大齐的土地地图。
“说了这样多,在下梧桐巷应家三郎,仁兄可唤愚弟嘉让。”看来这次墨者考试真是卧虎藏龙。
“贤弟客气,愚兄袁华月,也就是一个半吊子看相的。”说着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细细打量着嘉让的面相。
“肃静肃静。”
这时,墨者考试开始,教台上一个做魏晋书生模样的监考学究一脸严肃,颇有些教习的夫子相。
“鄙人济善所江未,是这次无疆墨者的监考学究。”
众人噤了攀谈之声。
嘉让聚精会神的额看着桌面上的试题,这是一卷大齐各地的人文风俗类考题。嘉让背诵过《大齐风俗志》,所以这不在话下。
后半卷便是大齐周边各个国家的地域人文及利害关系。有一题便是考盘蓝古国的民族群体相貌特征。
嘉让便想起了李霁,男人深邃的眼睛,茶色的瞳仁,高挺的鼻梁,还有高大的身量,他有着西域男人强健的体魄,又有着汉人的清润文隽,两个民族最出众的相貌结合在一起,令这个男人有着独一无二,得天独厚的优越容姿。
想到这里,嘉让微微叹了一口气,自他离开以后杳无音信,这都快一个月了,她有时还能想起上元节那日,她穿着女子裙衫站在他面前,还让他帮忙绑紧裙带,现在回想起来,耳尖都要红得滴出血来。
嘉让抿了抿嘴唇,竟然有点想他了...
看着大家齐刷刷动笔的模样,嘉让甩了甩头,下笔如有神,很快,这一道开胃小菜就过去了,下一项便是最最棘手的语言考核。
参加无疆墨者不仅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更要求入选的墨者会一门及以上的外语才能。
嘉让的暹罗语倒是不错,可这里会暹罗语的墨者不说一半,三分之一恐怕是有的,所以若是暹罗语的墨者过多,就会剔除一部分人。而这一部分人多是体能不及之人。嘉让是个女子,再怎么也比不得男子身体素质好。所以,她为了稳妥起见,选择了阿耶汉语的试题。
尽管她的阿耶汉语也磕磕巴巴,但总好过这里没人比她会。
两场考试进行了两个时辰,在午时终于结束,用脑过度的众人相约着先去哪个酒馆用饭,嘉让收拾着东西打算家去,却被袁华月拦了下来。
“袁兄怎么了?”
“随我来!”
嘉让奇怪,虽说是相识了,但也没熟悉到一起去吃饭的关系,哪知人家根本不是要同她吃饭的。
“我方才看了你的面相。”袁华月语气十分正经严肃。
原来不是吃饭,是看面相,面相?
不会真是街边看相算卦,然后说什么大富大贵相但有厄运在前,需得转运接着坑她一笔银子吧?
嘉让一副你说我有在听的表情,袁华月看了旁处无人,压低了生声儿告诉嘉让,“贤弟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啊!但是最近会出现霉运,还需得防范于未然,恐遭受小人陷害...”
来了,他果真来了!
“依仁兄所言,此灾何解?”
袁华月虽是个风水大师,但也是个要填饱肚子的算命先生不是,男人伸出手,两指一擦,意图明显,嘉让会意,小狐狸似的眼睛不认同的看着他,“仁兄还是好好将心思放在后日的辩赛上吧。”
说完,不等袁华月辩解,嘉让快步走了出去。
袁华月挠挠头,“怎么跑了呢?”
一旁收试题的江未拍了拍他的肩头,两人显然认识。先生一脸鄙夷之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次既然回来做墨者,就别去随便给人算命!”
“这不是眼睛痒痒吗,我跟你说,刚刚那位的命真真是贵不可言!”
“哪个人你不是说贵不可言,我可告诉你,那位是应祭酒家的儿子,你悠着点,她没银子给你坑。”
袁华月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神神叨叨对监考老师说,“我跟你说,那位应三郎的面相好生奇怪,命中三段姻缘,地位节节高。”
“你这是看出来他有三个老婆?”
“不是三个老婆!”
江未:“?”
“是三个丈夫...”袁华月一脸沉重。
江未:“!!!”
马夫小厮乐呵呵的询问,“少爷,考得怎么样?”
“还成。”嘉让对家中的仆从一贯和颜悦色,与年龄差不离的丫头小厮说话也不摆架子。
“是这样少爷,方才有位公子说是您的朋友,让您去凌雪阁一聚。”
朋友?
“有说是谁吗?”
“长得跟天上的仙君似的,当然,没少爷好看。”小厮嘴甜,好话不要钱。
这么一说通俗易懂,嘉让心里乐开了花似的,她就知道,他回来了一定会来找自己。
小厮赶着马车将人送到了凌雪阁。
嘉让推开门,里头一片寂静。
“殿下?”没有人回应,她慢慢走了进去,这间雅室着实宽敞,里头的琉璃金鼎燃着银丝碳,烘出一缕缕清雅的暖香。
正当嘉让纳罕之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手臂坚实有力的紧紧箍着她的锁子骨处,嘉让身体一僵,本能的反抗挣动。
但龙涎香混着忍冬的气息席卷而来,包裹萦绕在她的周身,少女挣扎的身体被这熟悉气息渐渐安抚平静。
李霁的下颌脱了力似的靠在少女纤细的肩头,嘉让的颈项被他温热的呼吸磨着,慢慢由白皙变做了一抹粉润。
女孩微微侧过头去看他,哪知他半阖着眼,眼神无精打采,即使不看着他,也知道这人气压低,不高兴。
“怎么啦?你不开心吗?”嘉让有些担心他。
“嗯...”男人的尾音拖的有些长,显然是累了。
嘉让从来就不擅长安慰人,她转过身子,面对面的看着李霁,不由吓一跳,她知道李霁一向很白,被冰雪覆盖的白,冷冷的却十分细腻,但眼下,这个仙君似的男人眼下黛青,胡渣也冒了出来,面色更是苍白。
嘉让有些心疼,眼里满是担忧,“你是不是很累?”
李霁一眼不眨的看着她,点点头,依旧没什么精神。
看得出真的很失落了,该不会是案子的事吧?
“太累的话就回去休息吧,你要是想见我了,我可以去找你的。”
李霁双手捧着嘉让的脸,摇摇头,只定定地瞧着她,生怕人跑了,男人林籁泉韵的声音好似勾引似的,“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