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考科举(8)
书房内,谢佐之应他乖女儿的要求,从高大的书架上取出了一整套的《四书集注》。
这都是他家两个臭小子以前跟着他念书的时候备下的,也不知道他们在邺州书院书读得怎么样,可别给他这个当年的探花丢脸。
许久不看科举文章的谢佐之看着书架上另放的一沓文章纸稿,颇是怀念,总算是过五关斩六将的考出来了。哎,想当年峥嵘岁月啊。
谢佐之把这些书放在案几上,虚岁也只有六岁,身高刚刚比案几搞了半个脑袋的谢令姜挥舞着肉呼呼的小短手就想去把这些书抱到自己怀里。
谢佐之看着她费力的样子,帮她把那些书从案几上拿下来,却没有立刻给她,而是笑问:“阿宝,你想要这些书?”
谢令姜扑到阿耶的腿边,扯着他衣角,指着谢佐之怀里的书本,用小奶音大声喊道:“我要!”
谢佐之颦起剑眉故作为难,逗她道:“阿宝要这些书来干什么?”
谢令姜送了她爹一个鄙视的眼神,六岁的孩子已经能很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了,更何况这身子里的灵魂并不止六岁。
重生而来的谢令姜对着自己的亲爹掩起骄纵的熊孩子来没有一丢丢愧疚感,不悦地嘟起嘴,哼了一声,“我听说大兄二兄说,他们在六岁的时候就有这些书了,我为什么不能有?我不仅要有,我还要学!明天我就要阿娘教我认这上面的字。”
谢令姜漂亮清冷的凤眼盯着她爹看,仿佛她爹要是不答应,就是她心目中的坏人。
谢佐之一时失笑,那两个混小子就会给他惹麻烦,只是他还是认为女儿没必要学这些,又不要考科举,看这些做什么,想当年他还是少年,被一篇篇的科举应试文折磨得多惨。
他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哄乖女儿道:“这些书没什么好看的,你在家和你娘做些女红,平时找其他小娘子们办个赏花会吃喝玩乐不好吗?”
谢令姜眼睑微垂,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再用撒娇卖萌含糊过去,不然父亲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志向。
她抬起头,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收敛了那些稚儿作态,一揖而拜,郑重道:“阿耶,燕雀鸿鹄各有志,儿虽不才,亦不想浑浑噩噩存于世上,总要有理想和志向的。请父亲准许,以对两位兄长一样的要求对待于我!”
饶是谢佐之再开明,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竟能说出这番话,长久以来的社会男尊女卑思想限制了他的想法,但作为一个开明的父亲又实在不忍拂女儿之意。
书房内一片寂静,谢佐之身为衡州知府,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上位者气度,更何况作为父亲,他在身份上有着对谢令姜的天然压制。
但,谢令姜与谢佐之相对而视,丝毫不改其志。
谢佐之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赏,这样的年纪,即使是素来沉稳的大郎也不敢与他长久对视。他喟叹一声,道:“也罢,这套书赠予你了。”
谢令姜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那双和谢佐之极其相似的丹凤眼笑得眉眼弯弯,她真心诚意地行了一礼,“多谢父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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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读书日常
得了阿耶允许的谢令姜隔日就起了大早,也不要丫鬟帮她搬书,自己背着个雀儿连夜缝的布包,装了那几本从谢父书房硬抢来的《四书集注》去谢夫人那里报到。
“阿娘,我来给您请安了。”
谢令姜的小奶音嗓门还挺大的,人未到,声已至。
谢夫人正翻着印了图案的《山海经》,听到谢阿宝的大嗓门,搁下书卷,抬头看着她的阿宝流星似的准确扑到她怀里,抿嘴一乐,笑道:“咱们的小才女来了啊。”
谢令姜站直身子,把背着的布包取下,取出里面的书,细长清冷的凤眼含着笑意,弯腰一揖道:“学生谢令姜见过先生。”
“免礼免礼,”谢夫人衣袖掩口卢胡而笑,“娘的阿宝哟,可真是个小开心果。”
她翻了翻谢令姜带来的《四书章句集注》,柳叶眉微微挑起,“你要学这些?”
谢令姜乖巧点头,道:“这书是阿耶昨日答应赠我的,阿娘也答应我念书识字的。”
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谢夫人,狡猾地偷换了概念。
“好吧,好吧。”谢夫人摇头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宠溺和放任自由的豁达。
谢夫人姓沈,名玉之。
沈玉之父亲官至礼部尚书,乃是当世大儒,沈夫人身为他的嫡长女,在继母未过门前,沈父把她当做男儿教养,对于这些四书五经并不陌生。
只是大郎和二郎都是他们父亲亲自启蒙的,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如今能教导自己的小女儿,也不算埋没了当初苦读诗书十几载的本事。
谢夫人玉手展开书册,用清雅斯文的语调念道:“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
她念着这些书的时候,再次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阿耶,一袭儒衫,风度翩翩,立于繁花树木下,教自己读书习字。
谢夫人低下头,闭了闭眼,不让闺女儿看到她有些发红的眼眶。
但是,哽咽的语调出卖了谢夫人。
谢令姜担忧地看着阿娘,手放在谢夫人的手背上,安抚地拍拍:“阿娘,怎么了?莫哭莫哭。”
谢夫人泪中含笑,“你这猴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安慰你娘了,且放心吧,没事。”
她悠悠怅然叹息:“你娘啊,只是想起了你外祖父。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几日里,谢夫人出乎谢令姜的意料,教得极好,她一边教谢令姜识字,一边给她讲解这一句连起来的长句是何意,读到哪里是句读,需得停顿一番。
这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讲解之后,更多的是对四书五经的注解,谢夫人的说法让谢令姜大为震惊,并非谢夫人讲得不对或是格局太小,而是相反。
古人云——以文会友。
若是仅以阿娘和她说的那些想法和五经注解而想象一个人,绝不是困于后宅的管家太太,而是徜徉于山林间,醉歌狂啸的名士,与醉眼朦胧中点出世间无奈真理,是隔岸观火的通达洞明,也是无能为力的冷眼旁观。
谢令姜真的开始好奇起阿娘的往事,好奇能将阿娘教得如此出色的外祖父又是何人?只是谢令姜并不是真的小孩子,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勾起阿阿娘的伤心往事。只是没有事情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幻想一下不走寻常路的名士才子是怎样的?
或许是重生而来的好处,谢令姜的记忆力非常好,竟变得能够过目不忘。
谢夫人只要讲过一遍的,便不用讲第二遍,还能举一反三,颇有灵性,是为人师长最喜欢的那种学生。
这样的成绩把谢夫人心喜得教得越发严厉和认真了起来,纵然女子学成以后也不能当官,也要谢令姜好好学一场,才不致太过浪费了这天赋。
谢令姜并不怕在读书上展露天分,毕竟过目成诵,闻一知十,古往今来这样的天才比比皆是。没有因为读书读得好就被人误以为是妖孽拉去泼黑狗血的,相反,这还是相当荣耀的一件事情。更有甘罗十二拜相的光辉事迹在前,谢令姜觉得自己再怎么能耐,也不大可能超越他老人家了。
况且谢令姜愿意好好学,一方面是因为她要参加科举,另一个,这也是为了以后她一时想不开去科举做铺垫。
毕竟一个怀才不遇,心高气傲的女子去换装参加科举,总比一个大字不识,只懂得绣花缝衣的女子去参加科举看起来理由更充足一些。
当然,在此之前,她得先想个万全之策,撇清自己与谢家的关系,省得为家人惹来灾祸。幸而她现在年纪还小,一切都可以慢慢筹谋。
在这样安逸的时光却要想着以后怎么和这个家撇清关系,实在是让谢令姜明朗的心情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让她始终不能真正展露天真笑颜。
第8章 皇家女学
这些天,谢佐之的烦恼也不比他的宝贝闺女儿少,头发是一把把地掉,都有心去向他的副手王通判请教一下何首乌的二十八种做法了。
衡州城府衙内。
两位城防司下的小队长正在向他们城防司的总司和谢知府汇报两天以来的进度,“属下参见总司、知府,昨儿个派人将衡州城里里外外的烟花巷陌都搜了一遍,没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