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传+番外(48)
“三儿,你能不能别跳了?”
两个大的不耐烦地喝止他。
他却不管不顾。
“为什么不能跳?长安这么繁华,将军府这么漂亮,我看着喜欢!”
其中一个低声唬喝他,口气恶狠狠的。
“繁华有什么用?漂亮有什么用?你又不能留下来,还是得跟我们回沧州!”
少年停止了跳动的脚步,歪着头看他。
“为什么要留在长安?咱们玩两日高兴了就回家呀,做什么要留下来?”
“你……”
他天真的话语,引得其他两人气恼。
为首的男子板起脸来,严肃地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后头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庄婉仪走到灵堂外头,转过头来,朝众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诸位请进吧。”
拜祭的人在前几日,早就轮番来过了,故而现在的灵堂里并没有什么人。
只余几个将军府的仆从,在烧纸钱或是点香,其余的便侍立一旁看着炭火。
几人迈进了门槛,管事的婆子连忙呼喝小厮,把挂孝的白布拿来。
谁想那小厮缩在墙角,竟是一动也不敢动,面上已经急出了眼泪。
婆子眉头拧成疙瘩,走过去催他。
“你缩在这里干什么?快把白布拿出来啊!”
小厮满面泪痕,浑身颤抖。
“白布,白布都……都烧了……”
“什么?!”
庄婉仪在灵堂中等候,那个去取白布的婆子,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回来。
那四个沧州的来客露出狐疑之色,庄婉仪朝他们颔首,亲自走到偏厅去问怎么回事。
只见那婆子急匆匆赶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庄婉仪一瞬间眯起了眼。
“你确定,她说的是抱竹?”
婆子连连点头,“是啊,三奶奶,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抱竹还是谁,眼下当务之急是把白布拿出去,让那四人挂了孝祭拜。
庄婉仪的目光,不自觉在偏厅中转。
这里到处都挂着白布,想要白布还不简单吗?
婆子注意到她的目光,连忙阻止。
“三奶奶,不可啊!布置好的灵堂万万拆不得,会让三爷在泉下不安的!要不让他们等等,老奴这就命人去准备……”
“来不及了。”
老夫人不见他们,他们心里本就有怨气了。
如果现在因为这点疏漏,让他们觉得受到了怠慢,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既然灵堂不能拆,那就只能……
庄婉仪低下了头,从未如此庆幸,自己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
那婆子注意到她的目光,惊愕地睁大了眼,嘴巴张得几乎能含下鸡蛋……
“请大爷和三位哥儿,系上孝布再近前。”
几个仆从上来,手里拿着白布,帮着他们四个系在胳膊和腰间。
他们虽有些狐疑,觉得下人去的有点久,却也不好说什么。
庄婉仪侧身站在一旁,等着他们致礼举哀。
那四人依照长幼顺序,依次上前上香行礼,小的三个更是跪地行了晚辈之礼。
轮到最后那一个少年之时,他恭恭敬敬地行完礼,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庄婉仪身前。
庄婉仪噙着笑意,朝他回礼。
那少年不禁咧开了嘴,被他大伯一瞪,很快闭上了嘴不敢再笑。
经过庄婉仪身边时,他忽然注意到,她的裙角有几缕毛刺。
奇怪,将军府的少奶奶,怎么可能穿有毛刺的裙子?
便是他们沧州岳家,也没混到如此不济的地步啊……
“婶婶,你……”
少年指着庄婉仪的裙角,一旁的婆子吓了一跳,唯恐他发现什么。
庄婉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朝他微微摇头。
那少年见状一愣,不禁又笑了起来,不再提裙子的事。
“三儿,走了!”
外头有人呼喝,他连忙赶上那三个人。
仆从站在灵堂外头,替那几人把白布解下收回。
庄婉仪看到托盘中的几根布条时,微微舒了一口气。
先前在一旁的婆子,更是叹为观止。
庄婉仪一时情急,竟然把自己的裙子撕了做白布。
好在她的衣裙共有八幅,层层叠叠,没叫那些人看出破绽。
“三奶奶,您真是聪明,今日幸好有您在……”
危急之时有这样的果断,身为女子,竟然撕下自己的衣裙来应急。
足见大家风范,甚至比凤兰亭她们,更有一种将门的豪气。
庄婉仪朝她笑了笑。
“没什么。你去把那几位沧州来的客人,请到厅堂去用膳。把那个小厮叫来,我有话问他。”
婆子连声应是,便有两个小厮,把一个腿软的小厮扶了出来。
庄婉仪看他,只见他年纪尚小,面容还有些稚嫩。
被今日这事一吓,面色发白,泪痕还没有擦干净。
她柔声道:“你不必紧张,这事已经解决了,我也不是来罚你的。”
那小厮怔怔地抬起头来,见庄婉仪笑意温婉,不像是在哄骗他,这才放心了些许。
“三奶奶,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一定会管好这些杂物的,求三奶奶别赶奴才走!是那个抱竹姑娘说她会送新的来,让奴才把旧的烧掉,可她没有送来……”
他小小年纪,在灵堂管着几样物品,这还是头一次出错。
已经很难得了。
庄婉仪道:“我不会赶你走的。不过你要老实告诉我,真的是我身边的抱竹,叫你把白布都烧掉的吗?”
小厮抬手抹了抹眼泪,肯定地朝庄婉仪点头。
“对,就是抱竹!”
第63章 栽赃嫁祸
到了晚间,庄婉仪回到杏林院,果然没见着抱竹。
“小姐回来啦?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屏娘迎了出去,在院中同她说话。
她今日没跟着庄婉仪出去,并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只知道今日沧州的同宗来,庄婉仪要亲自接待他们,还有许多灵堂那处的琐碎事宜要办。
“嗯,我让你去给廷哥儿送的东西,都送过去了吗?”
屏娘点了点头。
庄婉仪让她送了一些布置的东西,并白布麻衣,香烛纸钱等物到湖心岛。
虽然那个岛上,不会有其他人上去,也不会有旁人看见。
但是廷哥儿毕竟是岳连铮的儿子,他没有资格到灵堂拜祭,至少该让他在湖心岛拜祭一番。
屏娘送了那些东西去,又和顾妈妈等人把湖心岛布置了一番,至晚方归。
“抱竹和弄琴呢?怎么没看见她们?”
庄婉仪不动声色地朝屋里走,一面随口问着屏娘。
“弄琴在厨房盯着呢,说是要让厨娘给小姐炖一盅补汤。小姐近来实在辛苦了,连弄琴这个最会偷懒的,都心疼起小姐来了。”
庄婉仪淡淡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古人的名言她谨记不敢忘。
“那抱竹呢?”
屏娘想了想,道:“不知道,我回来就没见着她。小姐找她有事吗?我这就让人去把她找回来……”
“小姐要把谁找回来?”
弄琴从院子里头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紫砂锅,小心地用棉布垫着。
“小姐快尝尝,这是刚熬好的灵芝老母鸡。足足熬了两个时辰呢!”
说着把砂锅放到桌上,屏娘连忙把一个竹根垫子挪过去,防止锅底太热烫着桌面。
一股浓郁的香气很快散发了出来,灵芝的气味比一般的补药,嗅起来更加清香一些。
连一向嫌弃弄琴怠惰的屏娘,都不禁笑了起来。
“算你小丫头这次有心了,还知道心疼小姐!”
说着便揭开了砂锅的盖子,用银勺搅弄了几下。
这一搅,香气更加浓郁了。
屏娘道:“我给小姐盛一碗吧?小姐累了一日了,不如先喝一些再用晚膳。”
庄婉仪只是淡淡一笑,似乎默认了她的话。
目光却朝着院外投去,不多时,便看见了抱竹的身影。
她正一手抬着一只大木桶,费劲地从院外走进来。
府中的男仆抬这样的水桶,一人也只能抬一只罢了,她却一个人抬两只。
饶是她身形高大,又有些武力在身,还是显得很吃力。
“弄琴,快去帮帮她。”
弄琴正笑着看屏娘盛汤,忽然听见这话,惊讶地朝门外看去。
她并没有直接上去帮忙,反而和庄婉仪说起了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