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传+番外(203)
小三儿把食盒放在了桌上,她便从床边起身走来,看商不换给她准备的什么吃食。
“奶奶放心,咱们院子里头是没有奸细的,都是忠心耿耿向着大公子的。奶奶在咱们院子里想干嘛就干嘛,不用担心老爷夫人那边。”
这小三儿还算乖觉,竟然猜得出庄婉仪担心的是什么。
他把食盒里的点心捧了出来,只见是玛瑙缸子里盛的了一半的桃花羹,粉白晶莹的羹汤映着绯色的容器,格外鲜艳美丽。
接着是一盘杏仁酥,一道芙蓉虾,一盘糖栗子,竟还有一碟子香喷喷的瓜子。
这些都是庄婉仪爱吃的点心,至于那碟子瓜子……
屏娘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笑得嘁嘁喳喳的。
庄婉仪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想的还真是周到,连屏娘喜欢嗑瓜子都想到了,这一定是拿来给你们磨牙的。”
屏娘被她当众揭穿,不由看了小三儿一眼,面上羞红了起来。
“小姐,你这样说人家,我不依!”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屏娘都撒娇了起来,小三儿低着头偷偷发笑。
将军府中。
老夫人亲自在门外迎接,见得岳连铮策马而来,老泪纵横手脚发抖。
那马上之人高大威武,身姿笔挺,不是岳连铮又是谁?
明川郡主和古氏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见到岳连铮的身影也很是激动。
听闻他派人到庄府去迎接庄婉仪,路上还和花轿擦肩而过,不知道是何等情形。
明川郡主和古氏本想去送她出嫁,偏要顾忌老夫人的颜面不能去,更有岳连铮回府之事让她们脱不开身,颇为遗憾。
“母亲。”
策马的将军威严肃然,在看到眼前熟悉的将军府门楣之时,眼中也不由露出动容之色。
马儿打了一个响鼻。
它不懂老夫人的肝肠寸断,也不懂岳连铮的思乡之情,便被下人带下去了。
“三郎,果真是你,你果真回来了!”
老夫人苍老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在岳连铮的面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面容粗糙了不少,风沙留下的细密伤痕,让他年轻英俊的面容更显沧桑。
那深邃的目光里,是关山皓月,是血泪交织。
“哎!”
金卫吾把马身上悬的一个木盒取了下来,这才让下人把马牵走。
他一声呼喊引起了老夫人等人的注意,众人便看向金卫吾手中的木盒,岳连铮也转头去看。
“把乌极的人头先送进宫,让圣上早点看见,他才好……放心。”
是放心还是心惊胆战?
明川郡主冷眼看去,金卫吾朝老夫人等抱拳一礼,便提起那盒子上马奔去。
马蹄带起灰尘,隐约中,地上一滴滴鲜血的痕迹,分外刺目。
她别过了眼睛。
“先进府再说吧,老夫人近来身子不好,不宜久站。”
岳连铮朝她颔首,一行人便直入上房正厅,说起了岳连铮这一年的经历。
“孩儿奉命到边关,阻拦匈奴南下侵略。边关守卫的将领不知为何叛变,趁着我们出城追击之时封锁城门,将孩儿置于死地。孩儿万幸捡回一条命,带领余下的部将……降了匈奴。”
“什么,降了?!”
老夫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龙头拐杖,试图站起来,却终究无力。
“岳家三代出过多少将领,光是当朝一品的大将军就有三个!岳家的子弟从来没有投降过,你居然!你居然降了?”
噗通一声,岳连铮跪在了地上。
他面无表情,对老夫人的指责仿佛毫无感知。
“母亲,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永远不是过程,而是结果。结果是,孩儿取回了乌极可汗的人头,匈奴至少三年不敢再犯我边关,大魏的百姓能得安乐。”
他抬起头来,看着老夫人的面容,比他离开之时苍老了许多。
那双眼中充满了对他此语的震惊,而后慢慢平复,最后被母亲的天性所取代。
变得柔和慈爱。
“这些结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你平安归来……”
第270章 拒见凤贵妃
“拿走拿走!朕才不要看什么人头!”
圣上心烦意乱,才让人把赏赐和旨意送到相府,不想就听见了岳连铮的副将进宫的消息。
岳连铮不是亲自前来,他便不想亲自接见,金卫吾便只把人头送了进来。
圣上见宫人捧进来一个大木盒子,好奇地问了问里头是什么东西,知道是人头以后吓得面无人色。
当初岳连铮的假尸首送回来,他尚且不敢看,只是让商不换代自己看过便罢。
更何况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呢!
“还不快拿出去,让大臣们确认身份再来禀告就是了!”
金公公斥责着那个小宫人,“这种肮脏东西,怎么能亲自送到御前来?真是不懂规矩!”
那小宫人慌忙抱着盒子出去,圣上眼尖地发现,盒子里头滴下暗红的液体来,落在洁白的地毯上格外醒目。
“那是什么?!快弄干净,弄干净!朕不要看见那个!”
圣上又是怕又是气,差点没从座椅上跳起来,心中大骂岳连铮。
“岳连铮是什么意思?他回到长安不先进宫面圣,反而弄了这么个血淋淋的东西来吓唬朕,他想干什么?!”
两个宫人头碰头收着地毯,一声不敢吭,只有金公公搭了圣上的话。
“岳大将军离家一年了,是想先回府一趟看望老夫人吧?听闻老夫人近来身子不好。”
“哼,那个老毒妇!”
圣上为她下毒谋害庄婉仪的事,对她已经没了半点好感。
“也不知道是真的老了病了,还是畏罪装病,以为朕知道她病了就不敢拿她问罪!”
圣上还真不敢。
不过不是因为老夫人病了,而是因为岳连铮回来了。
金公公笑道:“老夫人是怕商大公子和岳大将军不合,商大奶奶嫁过去会给将军府丢人。奴才年纪大了,倒是稍稍能理解她的想法。只是那个凤家二小姐……”
圣上厌恶地一挥手。
“什么凤家二小姐,从前不就是将军府的四奶奶么?身为弟媳竟然对自己丈夫的哥哥有情,还因此心生嫉妒要谋害人家正经的妻子!你说将军府是个什么肮脏地方,能弄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
在圣上看来,除了庄婉仪是出淤泥而不染之外,将军府就没几个好东西。
他处置不了老夫人,处置这个凤兰亭总没问题吧?
“这个凤兰亭现在在哪里?是京兆尹府还是大理寺?”
“回圣上,京兆尹府的严华实严大人正在审问,还没定罪尚未送到大理寺呢!奴才知道圣上关心此事,特意命人去打听了消息——”
金公公笑得讳莫如深,圣上便来了兴致,“快说,别卖关子!”
“是,奴才派去的人打听到,凤兰亭在狱中供认不讳,说是她嫉恨于自己的嫂嫂害她被休出将军府,才会下毒谋害。可正是因为她供认得太干脆,严华实反而有些不相信,所以一直没有定罪。”
圣上有些糊涂了,“她供认不讳,严华实还不相信?难不成还有谁是她的帮凶,又或者是谁指使她的?”
圣上说着说着,便想到了凤太师利用前任翰林院掌院李在先,来陷害庄景行的事情。
这样想来,凤兰亭的背后,还真有可能另有主谋。
金公公朝殿外看了一眼,这才凑到圣上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奴才听闻,是她自己在凤太师面前说的这话,凤太师听后当场变了脸色。后来凤太师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大约是威胁了她,她就自己乖乖地出门把自己送到严华实的手里去了。”
圣上听罢蹙起了眉头,目光不自觉在御案之上流连,忽然看到了一个白瓷的笔洗,小小巧巧地放在案上的角落。
他一怒而起,将那个笔洗挥到了地上。
“凤贵妃?怎么会是她?朕一直以为,凤夫人生出的两个女儿,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截然不同,原来她们是相同的!凤贵妃竟如此歹毒,怪不得出事之后她没有来向朕求情,原来她是铁了心让自己的妹妹当替罪羔羊!”
“哎呦圣上,您小点儿声!要是让凤贵妃知道是奴才告诉您的,那奴才可吃不了兜着走!”
圣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朕身边的人,还用怕凤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