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
说起来,距离那件事发生,似乎还有两年。
两年的时间,足够诸皇子培养出自己的势力,并且跃跃欲试掀翻太子。
茂和二年,对陶琼琇而言,身边发生了不少喜事。
一是她亲三哥娶了妻,正是祖母柯氏的侄孙女,算是亲上加亲。二是闺蜜程筱梦定了亲,巧了,是豫国公府的嫡长重孙。
这一年,陈嘉赐依旧坐镇边关,数次打退了前来掠关的北夷。并且按照军书勤练兵马,把边关经营的愈加宛如铁桶一般。
茂和三年,三嫂给陶琼琇添了一个小侄女。闺蜜程筱梦有了身孕。
边关,吴王之名名震内外,使北夷闻风丧胆。甚至开始主动出击,拔除了靠近边关的几个部落。
茂和四年,春季过去,夏季来临,一场大雨,瓢泼而下。
今年的陶琼琇,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出落的亭亭玉立,香腮雪肤,柳眉杏眼,樱桃小嘴总微弯带笑。宛如枝头三月即将绽放的桃花一般,灼人眼球。
安国公府娇养出来的姑娘,又备受宫中太后宠爱。她不论出现在哪里,都是最引人眼球的那一个。
这可是未来的亲王王妃,超一品诰命。
要开始了——
陶琼琇粉色的裙角逶迤在地,却因着光洁的地面没有沾上丝毫灰尘。甫自靠在几榻软枕上,透过撑开的雕花窗扇出神的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势。
这雨看着不大,可谁又知道,这场雨竟然断断续续的下了一个多月。引得黄河泛滥,频频决堤。水灾不止,灾民流离失所。
半晌,她到底下定了决心,起身提笔,写下了一封信。送往边关。
她这些年练的一直是陈嘉赐亲手所教的隶书,工整,精巧,轻重顿挫富有变化。如今已然小成,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以她这个年纪,足以让人夸赞。
边关。
陈嘉赐刚结束一场战争,他趁着雨势,出人意料的率兵奇袭了北夷一处部落,大胜而归。玄色铠甲不甚起眼,可上面遍布的血渍与伤痕明晃晃的昭示了主人的勇武。
独自在帐中解下铠甲,洗漱完毕。待穿上玄色锦袍,他仿佛才从刀光剑影,尸横遍地的战场上脱离。身上张扬的戾气逐渐平缓,重新变得内敛沉静。
打开桌上的机关木盒,拿出其中的的信件。陈嘉赐的眉眼逐渐舒缓,沾染上许多笑意,等看到最后,忽的又皱了皱眉。
这信,一如既往记载了阿莹近来的生活与心情。并且写了宫中太后的近况。可写到后面,却陡的一转,提及今年的雨势不对,怕不是短时间能停下的。
虽未明言,可陈嘉赐懂阿莹。她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有依据。也就是说,今年恐有水灾发生。
水灾……陈嘉赐敛眉沉思。片刻后抬笔,准备回信。谁知笔尖还未着墨,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女音在帐外响起。
“草民童媛,请见王爷。”
守在王帐外的,都是陈嘉赐的亲卫。从小就跟着他,自然无比熟悉这位主子。眼下见着这姑娘又来了,不由互视一眼。然后淡定的装作看不见,只拦着来人的手,却没有丝毫动摇。
开玩笑,他们主子可不是那些军营待个许多年,就会变得怜香惜玉的人。
见着这些侍卫们视若无睹的模样,秀丽女子,也就是童媛心中微涩,强自让自己不去在意。只心中一丝不甘,悄然而起。
这些侍卫,某方面也代表了主人的态度,她何尝不知。可只要想到里面是那个人,她心中就热乎起来,满是渴望与向往。
陈嘉赐神色不动,笔尖着墨,落于纸面。墨迹在纸上蜿蜒,正是和陶琼琇相差不多的隶书。
“不见。”他沉声说,不留丝毫余地的拒绝了。
“王爷,您刚苦战一场,恐有内伤。还是让草民检查一下吧。”闻言,帐外本来还算淡定的童媛顿时稳不住了,有些焦急的说。
“本王无事,退下。”微的凝眉,陈嘉赐有些不耐烦,他向来厌恶这些不知进退的人。
“王爷——”童媛仍旧不甘心,想要留下,谁知话还未说完。之前一直没动静的护卫忽的就动了,两人上前,直接就逼着她远离了王帐。
开玩笑,主子已经不耐烦了,他们再不动作,回头肯定得挨训。
“你们,王爷的身体要紧,我……”童媛蹙着柳眉郑重道歉。
两个侍卫没说话,甚至没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童媛下意识跟上去两步,就见两个侍卫忽的止步看来,双眼冷漠,仿佛看的并不是大活人,只是个草木一样。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止住脚步。
第46章
帐内, 陈嘉赐依次写了两封信,命人送了出去。这才放心,开始用膳。
坐姿端正, 手持银箸。一举一动间不急不缓,端的是雅致风流。谁又能看出这个人正是之前沙场铁血的吴王殿下。
吃完, 一直侯在帐门口的侍卫立即上前, 撤走碗碟。
门帐掀开, 侍卫退出去的同时,另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紧跟着进来, 跪地行礼,曰拜见殿下。
“起来吧,怎么回事?”陈嘉赐沉声问。起身净完手,拿起白巾细致的擦着修长的十指。
他问的,正是之前那个童媛。
说来, 那童媛是他之前扫荡北夷部落时所救之人, 医术极好。当时救了陈嘉赐军中好几个将领, 因着医术好,军医比较缺, 就暂时被留在军中。
然而,陈嘉赐对她的来历始终存疑,之前就派了人去查,这次回来,想来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侍卫穿的是这边关常见的衣裳,看着丝毫不起眼,就算看见他, 也根本留不下印象。
“卑职追查三月,身份来历俱如那童媛所说, 并未发现异常。”侍卫起身后,声音平缓,安静的说。
“你觉得呢?”陈嘉赐眼中若有所思,又问。
他始终觉得,童媛的来历绝非她所说,仅仅只是一个被民间大夫养大的女医。这种感觉没有来由和根据,只不过是他的直觉。可他却深信不疑。
直觉这种东西,虽然无凭无据,虚无缥缈。可在边关这几年,却救过他不少次。陈嘉赐从不会怀疑。
“属下……属下觉得,不太对。”那人有些迟疑,可一抬头对上陈嘉赐的目光,立即坚定道。
按理说,他做的是密探的行当。若是没有确切的依据,不该这么说。可就如同陈嘉赐一般,他这一行做久了,也有自己的直觉。
虽然那个童媛查着没问题,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偏不管怎么查,都找不出问题。
“那就继续查,找人把她盯紧了。”陈嘉赐没说什么,沉声嘱咐。
闻言,那人表情一松。知道主子也是这么想的,立即应诺退下。
北夷,前朝,边关。
这次,到底是谁下的手?
边关风云暗涌,朝堂也不曾停歇。
前朝虽有防备,可人力不敌天数。再怎么如何小心,也不过是转移了一部分普通百姓,水灾照旧发生,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必须派人监督安抚,免得流民生乱。
此次,几位皇子全都亲自请命。然而皇帝却陷入了纠结。
这种事,自然该太子去,可这么危险,他实在担心太子。可若太子不去,由别的皇子去,那这件事无疑会让他们名声更上一层楼。实在不妥。
茂和帝一番慈父心肠在这里纠结,太子陈重熙却没有丝毫迟疑,于前朝亲自请命茂和帝不应。又前去正德殿恳求说服,要前去赈灾。
茂和帝应了。
就如太子所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是一国太子,若是连水灾都不愿意去。那他也不配当这个太子。
就在这日,陶琼琇进宫了。
寿康宫。
陶琼琇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又道要去皇后宫中请安。
太后允了,她正好也有些疲惫了。便就拍了拍陶琼琇的手,指着身边贴身的嬷嬷,让她亲自送陶琼琇去凤仪宫。就怕这宫中有不长眼的欺负了陶琼琇。
太后早年生下陈嘉赐时身体就有些亏空,当初好好养着,也看不出来什么。可自从先帝去了,她忽然那就老的快了。眼下只好好养着,别费心,享福就行了。
陶琼琇知道这一点,从不敢让她老人家为自己费心,一直都是小心哄着的。
她这样尽心,别人都看在眼中。真心在意着太后的,都十分喜欢她这份心,对她十分温和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