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捡到女装大佬后+番外(137)
“你便是江太傅寻找多年的孙女。”赵磊看着面前给他包扎的小娘子,温和问道。
“嗯,将军认识我祖父。”她抬眉,笑了笑,眉目舒张,眼尾低垂,看上去格外乖巧。
赵磊点点头:“他还未找到你时,曾让我借着出兵的名义在各地寻过你。”
江云宜微微睁大眼睛。
从不曾有人和她说过此事。
赵磊像是明白她想的,笑了笑:“你祖父做事一向如此,从不宣扬,内敛自持。”
“他当年一直觉得没死,找了你许多年,可又怕打扰到你和你母亲,所以京都对于此事知情者甚少。
江云宜再一次听到祖父的事情,迷茫中忍不住心疼,睫毛微微下垂。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劳烦你大晚上还要为我包扎伤口,回去休息吧。”赵磊收回手,温和说道。
江云宜慢吞吞地说是着药箱,眼睛时不时飘了几下,一副语意未尽的模样。
“你想劝降?”倒是赵磊先冷不丁地开口了。
江云宜一愣,还没说话,耳朵倒是先红了起来。
赵磊笑了一声:“叶景行叫你来的。”
她连忙摇了摇头。
“那你便回去吧。”赵磊挥了挥手,态度随和却又坚定。
她眉尖蹙起,轻声说道:“可不值得啊。”
赵磊最佳露出一点笑来,浅淡又透彻:“这世上能值得的事太少了,我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
江云宜还想说话,却听到门口叶景行冷淡的声音:“不要打扰将军休息。”
“去吧,至少世子找到了一个值得事,剑南道甚幸有他。”
虽说是阶下囚,但叶景行依旧给了他一个独自的营帐关押,可见对其敬重。
叶景行接过她的药箱,两人并肩,沉默地走在夜色中。
“赵磊家中只剩下一个老妻和一个如你一般大小的孙女,”叶景行送她入营帐的时候,开口说道。
“独子和两位孙子十五年前上了北方战场,遇上平野之战都没回来,儿媳生下女子三年后便也去了。”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孤寂而冷静。
“他一投敌,家中老妻和孙女都紧接着也要跟着他去了。”
江云宜手指纠结着,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平野之战是先帝在位时的最大一个污点,北方割让三城十八郡,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回去休息吧,明日便要拔寨出发了。”叶景行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柔声说道。
“是无解吗?”江云宜入营帐前,低着头问道。
“无解。”
江云宜掀开帘子,沉默地踏入屋子。
这世上能顾好自己便是万幸,能助别人一二已然艰难,若是想救助人人便是天命难为。
她自幼学医,自诩看管了人生不得已,到头来已经觉得难过。
京兆府城破,大尧风向瞬间一变,各地接二连三起兵,大船终究是撞到暗礁上,千疮百孔,难以维持。
偏偏这个时候,震怒的宋曜在御书房吐血昏倒了,太医束手无策。
温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后宫,隔开了张贵妃往外送的信,紧接着请了内阁三位大臣入宫。
风雨欲来,四处缥缈。
大冬天,京都竟然下起了细雨,细密而冰冷。
温如徐站在廊檐下,迎着风雨,感受着雨水落在脸上的冰冷。
“南边反了,共有三支队伍,我们让人按兵不动了,北边的人暂时没动静,大概在观望赵磊的反应”温潮低声说着,“宫中的消息,官家昏迷了。”
“这么快?”温如徐扭头,皱眉问着。
“看到战报,急火攻心。”温潮紧抿了唇。
“叶景行还有几日能到。”温如徐没想到这个变故,眉心蹙起,甩袖,转身回了书房。
“大军早上刚刚拔营,预计还有十五日。”
温如徐站在大尧舆图上,手指从京兆府一点点顺着官道游到京都上。
“十五日时间,只怕京都也要不安定。”他闭上眼,露出一点冷笑,“也太不争气了。”
“送信让世子他们快马加鞭赶赴京都,让姐姐把远郊大营将军的家属统统接近宫内。”温如徐收回手指,半阖着眼,慢条斯理地说着,“封锁皇宫。”
温潮一震,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若是赵磊不出城,京兆府一役至少能拉长一月,一月时间足够官家从南方和北方点兵勤王,足够官家重新整顿流言,足够安抚天下百姓,若真是如此,此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温潮看着他的清瘦的修长背影。
“刚愎自负,疑心甚重,心中无民,奢靡无能。”
温如徐淡淡说道:“天不佑大尧,三代君王皆是如此,亡国不过可数之间。”
温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你自幼面冷心热,同情牺牲的无辜人,可若是到最后这把刀落在我头上,我也愿意欣然赴死。”
“大尧可有一千三百六十三万的无辜百姓。”
“郎君!”温潮眼眶微红,大喊一声。
“下去吧。”温如徐的视线落在那张舆图上,十五道,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的县,一千三百六十三万百姓。
不如意事十□□,正用此时风雨来。
叶景行接到京都的密信,眉心皱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怎么了?”江云宜捏着一块肉,打算悄咪咪去摸一旁的海东青。
海东青一双湛蓝色的眼珠不错眼地看着她,最后眼疾手快叼走她手中的肉,飞到更高的位置去了。
“没事,我们要加快脚步了。”叶景行把字条烧了,冷静说道。
“京都出事了?”江云宜敏锐地问道。
叶景行轻轻嗯了一声,倒也没继续说下去。
他把叶夜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赵磊死不成了。”他看到江云宜迷茫的视线,笑说道,“天命也该眷顾一下保家卫国的英雄了。”
江云宜眼睛瞪大,惊讶地说道:“当真。”
“嗯,不要声张,这几日会辛苦些,你这几日都早些休息,军医营那边不用天天跑过去了。”叶景行摸了摸她脸颊。
一月的时间,江云宜肉眼可见地瘦了,脸颊都凹了进去。
“行的吧。”她眼睛落在跃跃欲飞的海东青身上。
正准备展翅高飞的海东青一僵,扭头看了她一眼,湛蓝色眼睛眨了眨,最后伸出巨大的翅尖,快速地拍了拍江云宜的肩膀,紧接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江云宜眯着眼笑了笑。
剑南道大军一路北上的时候,大尧各地的情报倒是源源不绝地送过来。
南方有人起/义,竟然无人阻挡,长驱直入,最后竟然差点和剑南军撞在一起,被叶景行小小教训了一下便溃不成军。
北方也有小规模战乱,索性镇守的将军多,大致都镇压下来,只是最近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谁也不知道那些将军什么时候自己起兵了。
至于京都,如今早已封锁,不给出入,但缥缈之势丝毫不比外面的少,单是京郊大营家属全都被请入宫中,各大王爷皇子的暗使层出不穷地入了大营。
不过,不论如何,依旧是叶景行率领的剑南军最是瞩目。
他们打下京兆府后突然快马加鞭,如今已经过了丰水,五日后就能抵达京都门口。
原本是十五天的时间,如今只需要十天。
深宫内,温寰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人,眉心一片平静。
“官家什么时候会醒?”她疲惫地揉了揉眉眼,低声问道。
太医院三位大医跪在地上,沉默不语,脸色极差。
“说实话吧。”温寰是最为冷静的人,她穿着月白色金荣细花长衫,头上只是简单地挽着一个单髻。
“微臣,微臣不知。”院正瑟瑟发抖,“官家脉象极为奇怪,昨日已经趋向平稳,今早就开始脉象凝塞,时有时无。
“知道了,之后还要麻烦你们了。”温寰素来是个好说话的人,了解情况后便让人回偏殿休息。
门口传来喧闹之声,章如海匆匆跑来,神情难看:“张贵妃抱着小皇子在门口想要进来。”
温寰充耳不听,只是拧了块帕子擦着官家的脸。宋曜已经瘦到脱形了,皮肤苍白到毫无血色,嶙峋消瘦,面无人色。
章如海咬了咬牙。
“娘娘,宫门口张尚书连同京都路参军和大理寺王少卿已经连续叩门五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