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郁沉看她一脸新奇,墨眸也深了深,语气却未变,“你怎么看?”
孟流瑾当然顺着他的话说:“沈大小姐天仙般的人物,不少王孙公子倾慕,但她应当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在皇宫内院做这种事情。”
北郁沉的指尖在腿上点了点,颇有兴趣,“哦?”
这丫头一到京城就让人盯着沈大小姐,弄风阁要帮她杀了她还不肯,后面却把湛王的贺礼故意掉包到承南伯府,让沈家大小姐身陷墨王风波,这次整个京城都在说沈大小姐不知廉耻,她却又说沈大小姐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所以她跟沈家那位小姐,到底是有恩还是有仇?
孟流瑾看他竟然没有往下接,疑惑地眨眨眼睛,“夫君以为呢?”
北郁沉没在她脸上看出更多东西,便蹙了蹙眉,道:“假山后面有迷香,她应该是被人算计。”
当然是被人算计,还是打着你的名头呢。
孟流瑾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试探问:“那夫君要替她洗刷清白?”
北郁沉深深看着她,“如果公主不介意……”
孟流瑾斩钉截铁:“不介意!”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那自然要成全啊,正好不用她纠结了。
孟流瑾蠢蠢欲动,甚至想自己上阵了。
但北郁沉下面解释了一句,瞬间把她的热情浇灭了。
“她母亲是北家旁支,已经有了与人私奔的名声,她若再背上和柳国舅幽会的罪名,难免会波及北家女儿的声名。”
孟流瑾睁大了眼睛,“你是为了这个?”
北郁沉看着她脸上的讶异,微挑眉头,“不然?”
孟流瑾刚复燃的八卦之魂滋滋没了,嘴角抽了抽,挤出一抹笑来,“夫君考虑得极是,三妹也正要议亲,不能因为此事耽搁了。”
她垂下眼睫,掩住眼里的复杂。
高岭之花帮沈云微,竟然只是因为她跟北家有亲,怕影响北家的名声。
怪不得在书里现实里他都对沈云微不咸不淡,他一心只有北家,会回应才怪了。
这位可是看着女人光-膀子都没反应的君子榜样。
北郁沉瞥着她的反应,却隐约有了所感。
“公主以为,我跟她有什么牵连?”
这男人太敏锐了点!这样都能猜出来!
孟流瑾头皮发麻,甚至有些气急败坏,“沈大小姐爱慕你,你不知道么?”
北郁沉问话的时候说得委婉,连个“心悦”都没说出来,她却上来就直白地说“爱慕”,反倒让北郁沉愣了一下。
孟流瑾靠在枕头上,因为被一再被看穿心思,气呼呼的。
北郁沉这次没有摸准她是为什么生气,沉吟了好一会儿。
要说她是因为在意沈家小姐爱慕他才关注她,那他要替沈大小姐翻案,她不该是那种兴奋的神色。
要说她是因为他没有领会到沈大小姐爱慕他而生气,那……
那她把她自己,把他当做了什么?
北郁沉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神色不虞。
“我知道与否,又与我何干?”
孟流瑾斜起眼角瞄他,“你就一点心动都没有?”
女主角呢,不知道多少男人拜倒在石榴裙下,他就算一心想着北家,难道就一点点动心都没有?
北郁沉墨玉般的眼睛眯起,突然俯身过来,手撑在床头,把孟流瑾整个圈在自己的阴影下,竟然成了壁咚的姿势。
第54章
孟流瑾被他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 鼻息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青竹香,“你……你做什么?”
北郁沉的神色虽未含怒,但眼底的幽邃平白地让她浑身发悸。
“我是你的丈夫, 为何要对别人心动?”
孟流瑾双唇微颤, 听到他这句话,心都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是她的丈夫,所以不能对别人心动, 所以……只能对她……么?
孟流瑾脑子发懵, 愣愣与他对视,完全不敢深想这句话的意思。
两人正在对峙,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伴着拂衣轻快的语调, “小姐!”
声音戛然而止。
孟流瑾太阳穴一突,撇开头, 看到拂衣僵在屏风边,一瞬后慌乱道:“奴婢马上出去。”
说完她就落荒而逃, 一点都没有拯救她家小姐于“危难”的意思。
北郁沉也没有被撞见就放过她的样子,孟流瑾的手在被子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 拼命让自己挤出一句回应来:“我……我就是问问……你不喜欢, 我以后……以后就不提……”
不心动就不心动嘛,反正沈云微也是有主的。
北郁沉与她距离极近, 吐息落在孟流瑾苍白的脸上,声音低低,却似凝着霜雪,让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与其问我喜欢谁,不如先把‘夫君’两个字落到心里去。”
孟流瑾屏住呼吸, 看着他慢慢把手从她耳侧收回去,面上冷冽清绝,“不要再嘴里叫着夫君,心里把自己当外人。”
孟流瑾手心里都是汗,彻底丧失回答能力。
她确实一心想着事成之后就离开北家,所以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嘴里叫的“夫君”也只是为了演戏或者膈应柳妃和沈云微而已。
他竟然连这个也发现了。
北郁沉从床边起身,又恢复平日的沉稳淡然,“内宫不许外男久留,我明日来接你。”
听到他要走,孟流瑾头皮一松,忙不迭点头,“好。”
快走快走,再呆在这儿,她就死了。
北郁沉看到她这种反应,眼睛再次眯了眯。
孟流瑾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但丞相大人肚子里能撑船,所以没再跟她计较,顿了顿就转身走了。
孟流瑾听着他的脚步声出门,然后听见他在门外吩咐,“公主怕冷,记得备火盆。”
拂衣低声应了,“是。”
过了一会儿,拂衣进门来。
孟流瑾看到她,才确信北郁沉走远了,整个人瘫在床上喘气。
太可怕了!
高岭之花竟然要跟她走心!
拂衣走到床边,目光在孟流瑾身上打量了一圈,又落到旁边从孟流瑾身上取下来的纱布上,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气,“大人来给小姐换药啊?”
孟流瑾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于是瞪她一眼,“你跑得倒快。”
拂衣手脚利索地把染血的纱布和换药用的东西收拾好,笑眯眯的,“小姐跟大人在一起,奴婢自然不能在这儿碍事。”
大人刚刚的姿势,肯定是要亲小姐,既然大人愿意了,那小姐和大人圆房就指日可待了。
拂衣决定马上写封信给夫人报喜。
孟流瑾气得咬牙,沉着脸问:“凌大将军那里怎么样了?”
拂衣喜气洋洋:“将军现在怀疑是宫里人安插的刺客,已经去查了。”
孟流瑾一秒都不想再看见她,“添茶去!”
——
地牢里,柳国舅还在骂,骂的是他姐姐柳妃还不救他出去。
沈云微身上冷冷的,如同一把利刃在九寒天里闪闪发着寒光,眼神落在柳国舅身上,好像恨不得将他捅个对穿。
柳国舅身量不高,又因为平日花天酒地,身形虚浮,嘴唇发紫,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一想到这样一个人昨晚搂在她身上亲,沈云微就一阵反胃。
地牢的看守得罪不起国舅,一直在好声好气地劝他消气,等上面发话了就可以出去,对旁边地牢里的沈云微则都轻浮浪-荡,俨然把她当做了可以随意狎玩的女人。
沈云微手里握着一块尖锐的石头,若是他们上前来,她不怕在皇宫再杀几个人。
就这么一直僵持到将近中午,两个看守打开了沈云微那间牢房的门。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道:“沈大小姐请。”
终于来了。
沈云微起身,手里却没有放开那块石头,走出牢门。
柳国舅看着沈云微被带出去,冲他们喊,“本国舅呢?快放本国舅出去。”
侍卫并不理他,径直带着沈云微出了地牢。
沈云微手里还握着那块石头,走了一会儿看方向是往宫里,就皱起眉,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侍卫庄严冷硬,“丞相大人问话,跟我走就是。”
丞相大人……
沈云微握着石头的手微松,睫毛颤动几下。
尽管昨夜满心的怨气怒气,可这时听到是他,她心里还是没办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