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摇星沉默点头,然后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只是忽略了寺庙外的事,以至于三人也不知道江明月生气的点在哪里。
“都说男子性情古怪,也可能是明月公子那日恰好心情不好,所以才那般对小姐您。”清淑天真道。
“那为何这几日都不曾说要见我?”
“明月公子不说,小姐您可以主动去看他呀,说不定明月公子就等着您过去呢。”白煞提议道。
“......是么?”沈摇星一脸怀疑。
黑煞赞同的点头,“白、白......白煞......说、说说得有......有、有理!”
“这样......”
“若不然小姐可以给明月公子写封信,男子好像就喜欢这般调调,如果明月公子真在生您的气,说不定看了信就好了呢。”白煞兴致勃勃地继续提议。
一致获得在场其他两个吃瓜群众的认可。
“写信?写什么信?”沈摇星虚心请教。
“奴婢知道,是情信!”
“情信?”沈摇星瞪大眼睛。
“嗯!”三人齐点头。
“可、可是我我我不会啊......”沈摇星有点结巴,写情信啊!作为一个女孩子会不会太不矜持了,这种事连上辈子都没做过呢,虽然上辈子她也才活十六年。
沈摇星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这个世界男子才是该矜持的那一方。
在三人怂恿下,沈摇星磨磨蹭蹭来到书案前,执着笔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白煞又开始出主意,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几本书。
“小姐,我们可以从书上照着写!”
沈摇星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可翻了好几本书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不是太肉麻就是太深奥,她喜欢表面一点的,要不然江明月看不懂怎么办?
“小姐您都懂明月公子肯定懂的。”白煞小声嘟囔。
沈摇星拳头硬了,“你什么意思?”
白煞立马闭嘴。
沈摇星懒得搭理她,托腮盯着信封一脸沉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裂开嘴兴致勃勃地开始下笔,站一旁的黑白双煞三人皆好奇地凑过来脑袋。
许是想的太入迷,沈摇星嘴上不自觉念出来:“啊,你是天上光彩夺目的月亮......我是你身边毫不起眼的星星......”
写到后面她忍不住嘿嘿傻笑了两声。
单蠢的清淑在一旁看得感叹:“小姐您真厉害!”
黑白双煞:“......”
矜持什么的少女已经忘得干干净净,此刻她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孩子,一双澄澈的眼睛晶亮,落笔如有神助。
写完后她想也没想,拿着信就往殷府跑,恨不得立马把信摊在男子面前看他感动流涕的模样,白煞她们拦都拦不住。
可现实是残酷的,沈摇星坐那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股热腾劲都等没了也没见着人。
扬起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沈摇星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信,鼻尖突然有点儿发酸,看来是嫌弃她没跑了。
不见便不见,以后再不来找他了。
这般想着沈摇星起身往外走,刚出客堂便瞧见施施然走来的江明月,他眉眼与前两日那般淡漠,扫了她一眼,神态漫不经心,“怎么,找我有事?”
男子依旧好看得耀眼,尤甚是在日光下,宛若镀了层光辉的谪仙,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疏离感。
沈摇星心有郁闷,视线垂下看了眼手里的信封,犹豫一瞬还是闷不吭声地递过去。
江明月眸子在那信封扫过,并没有接。
沈摇星偷偷瞅了他一眼,扭扭捏捏道:“这是给你的信。”
江明月眸子微眯,“有何事直说便是,做甚多此一举。”
“可这是、这是情信......”
少女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绕是如此耳力过人的江明月却依旧听得一清二楚,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大,淡漠的气息顷刻间失了分寸,可很快他又压下了那股激烈,恢复平静。
低着脑袋的沈摇星不知男子思绪,见他久久未应,以为是不屑,刚要收回信封时却被抽走。
江明月一边拆着信封一边嘲弄道:“难得沈姑娘这般有心,明月不接岂不成了坏人。”
长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迫切,江明月摊开信件,漆黑的眸子落在那密密麻麻的字中,字迹并不算秀气,每个字似乎都透着一股青涩感,带着少女独有的阳光与大胆。
露骨得像是将他的心泡进了糖罐里头,让他恨不得腻死在里边。
江明月撇开视线,颤抖着指尖将信折好,嘴上斥道:“你将我当什么人了,那勾栏院里头的小倌吗,竟写这般不知羞的信。”
沈摇星:......
不喜欢你倒是还给我啊,揣进怀里是几个意思?
沈摇星没有拆穿他,打量他的脸色,试探性问:“你不生气了?”
江明月抿唇,想起那日寺庙山下之事,如墨般的瞳仁更是稠了几分,他手指曲卷握紧,阴晦的眸子定在她脸上:“若你真想让我不生气,便答应我一件事。”
“行,你说。”
江明月眸色渐深,薄唇缓动:“从今往后,再不能去见那宋斯年。”
空气陡然变得寂静。
沈摇星微微睁大眼,想不明白他们两人的事怎么还将宋斯年扯进来,“......为什么?这关我大哥什么事?”
江明月看着她的眼神阴郁,“你只管答应我便是。”
“不行。”
少女好不犹豫的拒绝让江明月心脏一痛,阴霾的眸底猩红闪烁,唇边讥讽一扯,话语间皆是刻薄恶毒:“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这假惺惺,怎么?与你那大哥幽会还不能满足你?在沈府怕人发现如今跑到那寺庙里苟且,可是觉得刺激得紧?”
男子每句话都带着浓烈的恶意,难听得让原本想解释一番的沈摇星红了眼,狠狠瞪着他,咬牙低喝:“闭嘴——!”
江明月此刻心神已经濒临崩溃,红着眼眶像疯魔了一般嗤笑,“怎么,被点破肮脏心思恼羞成怒?”
哪怕以前被沈母冤枉时沈摇星都没有现在这般委屈过,她像一只被羞辱的愤怒小兽,冲他怒吼咆哮:“我没有!宋斯年是我兄长,我与他清清白白,何来你说的那般肮脏!”
江明月,“既然如此你就该答应我再不去见他。”
沈摇星喉咙一噎,低垂眼睫:“我待他如亲兄长一般,如今他孤零零去了那寺庙,沈府除我之外再不会有人管他。”
“那是他自己选的,与你何干。”
江明月可没有那种多余的同情心,他只在乎她的选择。
知晓他是如何个人,沈摇星只得闷闷道:“我又不像你这般冷血。”
江明月冷笑,紧握的拳头指甲陷入血肉中,语气愈发尖酸刻薄:“是,我冷血,你那大哥倒是温柔体贴甚得你心,我该成全你们,让你们去做一对让世人耻笑的苦命鸳鸯。”
沈摇星听得气愤不已,沉下脸,压低声音:“江明月你别欺人太甚。”
此时江明月只觉全身都在痛,心脏处尤甚,像是被撕扯作两半,疼得他红了眼眶:“你如今觉得我在欺你?既然如此那便”
似乎意识到自己差些说了绝不该说的话,江明月蓦然止住话语,抿唇撇开脸。
静默中,耳边风吹的沙沙声愈发清晰。
“随你便。”她这般说,而后快步跑出殷府。
江明月瞳孔震颤,不可置信地回眸看向她,却只瞧见少女离去的背影。一瞬间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继而崩塌瓦解,大颗大颗泪珠悄无声息地从他眼眶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出了殷府的沈摇星脚下一刻都没停,她也没用轻功,只闷头走,愈走愈觉得心口疼得似乎想要她的命。
很快她发觉到不对劲,停靠在一棵路边的树干旁,捂着心口处眉头紧皱。虽然她心里确实有点难受,可也不至于这么难受,心脏像是要被捏碎一样。
就在沈摇星喘息时,喉间忽然涌上一股腥甜,她“哇”地吐出一口血跪伏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
街道上的行人见状忙绕开,并投去怪异的目光。
沈摇星靠坐在树旁,手颤巍巍抚上心口,她感觉到这股心碎的情绪并非来源于她自己,脑中突然想起之前在长生阁那女人说的话。
一蛊同生,一命共享。
她此刻真切感受到同生蛊的存在。
沈摇星在树边呆呆坐了会,心脏处的痛感不减反增,要不是知晓原因她都要以为自己心口又插了一支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