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墨轻轻勾住他小指“我陪着你。”
冥冥中,牧白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大约是因为好哥哥在自己面前立了个死亡fg,让他有种要失去什么的预感。
“苏墨哥哥……”他的声音顿住,缓缓合上唇。
“怎么了?”
牧白摇摇头,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苏墨忍不住笑起来。
离开皇子府,大街上行人不多,百姓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在往城门口跑。
逆着人群赶到皇宫外围,便见到上千名身披甲胄的卫兵包围了宫墙,正门口,一个武将骑着高头大马,后方有一辆马车,三皇子应当就在里头。
他们此前攻进去已折损数百士兵,眼下暂时按兵不动,有探子一来回通报,估计是在寻找什么对策。
苏墨和牧白找到一个缺口,利用轻功躲开敌人侦查,翻墙进了皇宫。
宫墙之内一片寂静,往日来往的侍者宦官都不见踪影。宫殿的琉璃瓦顶上方笼罩着一层淡淡红雾,像夕阳薄暮的余晖,然而此时还是晌午。
苏墨牵住牧白向前走,认真叮嘱:“小白,不要放开我的手,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过去。”
“好。”
没两步,四周飘散的红雾便涌动过来,一丝莲花般的香气沁入鼻息。
牧白眉眼微动,忽听一声异响破空而来。
他拔出剑,苏墨已打开折扇,挡下了角落中飞射而来的暗器,淡声道:“果然是七星莲云阵。”
“七星莲云阵。”牧白跟着重复一遍,想起了原书中关于此阵的描述。
七星莲云阵,由红莲教特有的莲云幻雾、隐雷、莲花针组成,人置身其中,会持续吸食具有致幻效果的毒物,产生幻觉。若行差踏错一步,踩到地底埋伏的隐雷,便会被炸成碎片。
除了隐雷,穿梭于幻雾中的暗器莲花针也叫人防不胜防。
牧白努力回想原书是否详细描写过如何破解这个阵,便听苏墨在前头接着说:“在此阵中行走,如同下棋,解开布阵之人设下的棋局,方可破除阵眼。”
“下棋?”牧白茫然四顾“我对下棋可一窍不通。”
“我知道如何破解此阵。”苏墨问“小白,你信我么?”
在这阵中踏错一步便会丧命,他才有此一问。
牧白抬剑挥开涌上来的红雾:“那你专心破阵,我来挡暗器。”
第56章 红莲教主
七星莲云阵并非一成不变, 棋局由布阵者设下,入阵者必须在一定时间内破解,否则等神智完全被毒雾侵蚀, 脑海被幻象充斥,便再解不开困局了。
苏墨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牧白则凝神留意着四周, 尽量不让暗器影响到他的判断。
莲花针威力不弱,要挡下它,牧白也需在用剑时注入一定内力, 而一旦运功, 便会加快毒雾侵入身体的速度。他耳边已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声音, 像什么人在低声呢喃, 咬耳交谈。
牧白甩了甩脑袋,再睁开眼时, 却见淡淡的红色雾气之间,很远的地方, 有四个彩衣少女抬着一笼竹轿朝自己走来。
“苏墨哥哥,”他恍惚间抬起手指“你看那儿……”
苏墨朝他所指方向看, 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牧白是吸入毒雾产生了幻觉, 忙用袖子遮上他眼睛:“别看。”
牧白闻到衣袖间淡淡的檀香,稍微清醒了一些,回过神来问:“我们走到哪儿了?”
“快到了。”苏墨牵紧他的手, 接着向前走去。
这七星莲云阵遍布整个皇宫, 而阵眼就在中央那座宫殿之中——不出意料的话, 布阵之人也守在那里。
以青石砖纹为界, 每一格便是棋局上的一步, 苏墨已走过百步, 中央宫殿的大门已映入眼帘。
忽然,牧白听见宫门方向传来人声。
是三皇子麾下的士兵。他们举着盾与剑,缓步向前,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那也是幻觉么?”
“不。”苏墨轻声说“看来是三皇兄等不及了。”
“天下能破此阵者寥寥无几,即便他有本事请出一位来,等破除此阵,逼宫谋反的消息已传遍乌啼全国。”
“那他这是……”
“强行破阵,用人命铺路。七星莲云阵内埋伏的隐雷数量有限,若引爆过大多数,军队可举盾强行闯入,在吸入过量毒雾前找到布阵者将其杀死,这阵便不攻自破。”
“嘭!”
话音刚落,宫门口便有一个士兵踩到了隐雷,火光冲天而起,掀翻数具尸体。
牧白蹙起眉:“这得死多少人啊。”
苏墨没有回答,只专心推算出下一步方位,领牧白迈了过去。
迈出这步以后,宫门那头的士兵便被前方宫殿挡住,再看不见了。
后来又接二连三响起爆炸声,火光和硝烟自琉璃顶上升起,汇入迷离的红雾。
站在作为阵眼的宫殿前,牧白瞥见镂花木门后方,一道模糊的红影斜卧在榻上,似乎正隔着薄薄的门扉望出来。
“五皇子,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这嗓音缥缈如烟,夹一丝让人头皮发麻的黏腻,如附骨之疽,缓缓地沿耳蜗爬进脑中,仿佛在脑子里种下了蛊。
牧白手指扶上天雨流芳的剑柄。
苏墨牵紧了他的手,抬起折扇推开殿门。
“唰——”
门扇打开的瞬间,迎面飞射来数十枚莲花针,雨幕般密集。
苏墨揽过牧白带他闪向一侧,天雨流芳同时出鞘,拦下二人身前的飞针。
殿内响起不疾不徐的掌声,方才那声音缓缓道:“不错,侄儿身手了得,姐姐若在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刚从千钧一发中缓过来,乍听她这话,牧白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蹙起眉望向苏墨。
苏墨弯了弯眉眼,笑意却不达眼底:“果然是你。”
“我从前倒没料到,原来你与我母亲还有这种渊源。”
什么……
牧白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跟着望向殿内。
红毯铺就的走道两侧垂下层层纱幔,红雾与微风穿行其间。尽头镂花的木榻上斜卧着一个红衣雪肤的女人,她绾起的乌发之上缀有华丽金饰,插着一支莲花坠的步摇。
姿态与牧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在死镇见到卧在竹轿上的女子如出一辙。
他微微眯起了眼,视线穿过朦胧的红雾落在对方脸上。
待看清时,却是悚然一惊。
那女子的脸,竟生得和他师父一模一样。
只不过比起悬崖下面容精致但苍白的女人,眼前这位青丝袅袅,红唇雪肤,要明媚艳丽得多。
若师父是深山雪莲,这朵大概是开在盛世的赤焰红莲。
还未等牧白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苏墨又开口道:“若我没有记错,你原本不长这幅模样,换上我母亲的脸,好玩么?”
女子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原也不想如此,毕竟姐姐待我还算不错。”
“皇子殿下,我之所以锲而不舍地邀你合作,除了看中你的能力,还有一半,就是看在你母亲的面上。”
“你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自然还是顾念往日的情谊,想要扶你一把,可惜你不领情……我也只好换上这张脸皮,亲自出手了。当年我们姐妹三人朝夕相处,你母亲的神态我还是能学个八分像的,那蠢皇帝险些以为真是她回来了。”
苏墨沉声问:“我父皇在哪?”
“你父皇……”女子抬手指向后方“在你母妃当年的寝宫里。”
“那老头子早已经油尽灯枯,既然他那么挂念你母妃,我就成全他,让他在她住过的地方等死。”
苏墨眉眼微动,很快明白了什么:“难怪。我先前还奇怪,你给父皇用了什么药,能让他一个将死之人容光焕发……”
牧白从他们的对话中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听到这,只大概猜到眼前这女人就是红莲教的教主。而乌啼皇帝恐怕也已经被红莲教掉了包,真正的皇帝躺在琼妃早已封闭的寝宫里,每日上朝、甚至举行祭典的,则是利用精湛的易容术冒名顶替的假皇帝。
这招数,先前在片羽观红莲教就使过一次,只是没有人会料到他们竟敢掉包当朝天子。
苏墨接着道:“你先前在信中提到,我父皇神志不清时所说的,关于我母妃当年的真相……”
“真相。”女子低低地笑起来“那你可得自己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