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真是爽快人。”商贩笑眯眯地说“要不再挑点什么?我这儿的发簪、耳环,都是伽蓝最新款。乞巧节快到了,那天凌云渡的姑娘公子们都会出门来看花灯、烟火,姑娘那天也要会情郎吧?可不得好生打扮打扮?”
牧白看看满大街的香囊、花灯,算是明白了。
“我没有情郎。”
“不会吧?”商贩奇了“姑娘模样生得这么好,追你的人不得从凌云渡排到国都去?”
牧白摇摇头,转身便要走,迎面正撞上苏墨推着轮椅过来。
他原本不想搭理,可见到苏墨一个人,锦衣夜行没跟过来,想了想,还是走过去。
“他们人呢?”
苏墨摇摇头:“我让他们别跟来。”
“为什么?”牧白把手搭上他轮椅后侧“你自己推这个多不方便?”
苏墨笑了笑,目光落在牧白颈间:“谁送的?眼光不错。”
牧白一怔:“没谁送的啊,我自己买的。”
他推着轮椅往回走了两步,忽然明白过来。
又道:“不是,现在这天儿太热了,我又不是你,我围那么厚一块布不得闷死。”
苏墨:“哦。”
“而且那条那么贵,万一弄脏了……我这条才两个铜板,脏了丢掉换一条就是。”
苏墨:“哦,原来如此。”
牧白没招了:“我就是想说……我不是不喜欢你送的那条,等过俩月入秋,天气冷了,到时候我一定围。”
苏墨点点头,仍没什么表示。
牧白看着满街的花灯,忽然脑袋一热,脱口问:“乞巧节那天你有约吗?”
“没有,怎么了?”
“我听人说那天有花灯和烟火。”
苏墨轻笑了声,抬眼看他:“所以,小白姑娘这是在约我?”
牧白:“……”
“不是,你想什么呢?我就问问,正好我也没约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好了。”苏墨拦住他的话头,笑着说“那天我一定来。”
第19章 轻功
从玉树山庄带回来的包裹里,是一套夜行衣,还有一帘面纱。
这身衣裳的面料乍看是白色,可穿上身,又能与环境相融,甚至比黑衣的隐匿效果更佳,十分奇异。
夜已深了,西侧厢房中,江辞镜吹熄烛火,正要歇息,忽听门外有人敲了三下。
“是谁?”
“替你办事的人。”
江辞镜从床边拿起刀,打开了屋门。
门外站着个白衣少年,戴着面纱,眉眼极好看。
他愣了愣,忽觉这人的眼睛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牧白展开悬赏令,给江辞镜看过一眼:“能进屋说吗?”
江辞镜连忙侧身让开,请他进去,擦肩而过时看见对方背着的剑鞘雕纹古朴,镶有莹白玉石,想来里头的剑也非凡品。
他原本只是到玉树山庄碰碰运气,没想过这悬赏令真有人敢接,看这少年年纪轻轻,来头似乎不小,便问:“不知可否请教少侠名号?”
“踏雪。”
江辞镜点了点头,片刻后,瞪大眼睛:“你就是宰了魏老贼的那个,踏雪?”
“啊对。”
“踏雪少侠,你是伽蓝的英雄!”江辞镜握住牧白的手,激动道“那魏老贼是横在我们万镜司头上的一根刺儿,每年不知犯下多少桩案子,可没人敢查到他头上……”
牧白讪讪地把手抽出来:“不是,别聊这个了。我今天来,是找你商量悬赏令的事儿。”
“哦对,悬赏令。”江辞镜仍有些亢奋“原本我还担心这事儿风险太大,没人敢接,如今看到踏雪少侠,我就放心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牧白展开悬赏令,在纸面上一点“潜入洛掌门屋里,是要寻找什么证据?”
一提到案子,江辞镜的神色便严肃起来:“实不相瞒,我近日在凌云宫中,调查一桩失踪案。找我来调查这件事的,是洛掌门的大弟子洛子逸……”
这事儿牧白是知道的,但仍听他说了下去。
“这些天我经过多番勘查、走访,询问凌云宫内的人,搜集到一些情报。子逸和凌姑娘每月十五在后山私会,见过的人很少,但对于凌姑娘的外貌特征,他们的描述基本一致。”
牧白微微前倾。
江辞镜喉结一滚,说得有些艰难:“凌姑娘……很高,与子逸不相上下,恐怕比少侠你还要再高一些。”
牧白点点头:“姑娘家少有这样高的,洛子逸捡到宝了。”
“……对,而且武功也很高。”江辞镜接着说“还在子逸之上。”
“哦——”牧白拍了拍掌“厉害,厉害。”
“我曾问过子逸,凌姑娘的性情。他说凌姑娘性子冷,不爱讲话,喜欢切磋剑技,两人私会时常常舞刀弄剑,都是子逸被凌姑娘追着打……照他的话说就是,打出感情了?”
牧白不说话了。
“子逸的原话是:‘我向凌姑娘吐露心意,她没有拒绝,虽然之后还是总拔剑打我,但打是情,骂是爱,这应当说明她非常喜欢我。’”
牧白听他说完这些,也懂了:“所以你是怀疑,凌姑娘……是洛掌门假扮的?”
“对。”江辞镜往门外瞥了眼,压低声音“洛掌门知道我来调查此事后,防我防得紧,我根本找不到法子查他。可没找到证据前,也不能妄下定论。”
“唉,只可怜子逸还被蒙在鼓里,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凌姑娘,若知道了真相,该多伤心。”
牧白扯了扯唇角。
江辞镜断案倒是厉害,可惜看人不太准。洛子逸心机不深,但心眼不少,恐怕早知道凌姑娘是假扮的了。
只不知道他找江神捕来揭穿这件事是为的什么。
总不能是想看他师傅丢人吧?
“这样说来,你是想托我进洛掌门屋里找他假扮凌姑娘的证据?可若找不到又当如何?”
“那也只能认命了。”江辞镜道“少侠放心,即便找不到,酬劳我也会照给。”
“好。”
离开江辞镜卧房后,牧白又到苏墨屋檐上,轻手轻脚地揭开一片瓦,往底下望。
屋中熄了灯,模糊的人影躺在床上,似乎已经入睡。
牧白有点失落,正打算把瓦片放回去,忽听床上那人道:“既然来了,不进屋坐坐?”
他立时弯起眼睛:“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苏墨轻笑了声,坐起身,用火折子点燃烛台。
牧白进了屋,全没拿自己当外人,拎起紫砂壶倒了杯茶,边喝边问:“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我还没睡。”苏墨半躺着,侧身看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牧白笑吟吟地凑到床边“好哥哥,我轻功太烂了,你能不能指点指点?”
“哦,原来是瞧上玄鹤门的轻功了。”苏墨失笑“我师傅没说过不可外传,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回你又要拿什么报答我?”
牧白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苏墨盯着他看了会儿,半垂下眼帘:“罢了。我先教你,等教会了,再收酬劳。”
牧白以为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要什么,便点头答应下来。
苏墨下了床榻,牧白才注意到他穿着宽松的黑色丝绸单衣,襟口敞露些微胸腹线条,竟然还……挺有料的。
牧白连忙甩了甩脑袋,把一些奇怪的念头丢出去。
苏墨抄起床头的折扇,打在他腹部:“轻身提气。”
“这就开始了?”牧白反应过来,按照他的指令调整气息。
“轻功想更上一层楼,先打好基本功。”苏墨将手扶在他腰上,调整动作“你气息不稳,得多练练。”
他贴得极近,又比牧白稍微高一些。
打眼一瞅,入目便是敞露的衣襟,锁骨深邃,乌发凌乱地垂落在颈侧,怎么看怎么让人浮想联翩。
牧白将视线挪开,移到上面。
下巴瘦削,唇色极浅,眼角一枚泪痣,似清冷又似风情。
偏这人意识不到自己这副模样多勾人,还在扶着他的腰指导:“收腹,气沉丹田。”
牧白实在忍不住了:“……好哥哥,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
苏墨抬起眼:“怎么?”
“你这模样看起来像……”
苏墨弯弯眼尾:“像什么?”
牧白闭了闭眼,小声说:“像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