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38)
素月道：“奴婢才没瞎说呢。太子妃看太子的眼神，真是含情脉脉——”
“素月！”冷懿生低声叫道，佯装愠怒，脸颊却滚烫得羞人，声音也软糯支吾起来，“你不要瞎说，我只是怕他……又染风寒了。”
“哪会呀？娘子，要说好话。我看太子殿下英俊倜傥，精神奕奕，身姿硬朗，好得很。”素月凑近窗边，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他和传闻一点都不一样。”
冷懿生不以为然，“你不懂，他那叫外强中干，钱公公说的。”
钱依山侍奉在太子左右，他说的话肯定不会错。
“我看钱公公才叫外强中干呢。”
素月为太子辩解的模样逗笑了冷懿生，接着她又听素月道：“娘子，之前我还在想，要是能有转机就好了，要是你能嫁给四少爷就好了，但现在，我想都不想了。太子殿下，他很好，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你嫁给他，会幸福一辈子的。”
冷懿生被她一声“四少爷”吓一跳，忽而发觉，罗韶已经离她很远了，虽然同在京城，但远得就像两辈子。
素月自言自语道：“太子殿下居然会教你射箭，我还听小九说你们今早也去校场了，太子殿下要教你习武。习武能强身健体，是好事，可娘子，你说天底下哪有夫君教妻子这些的？没有了！太子殿下可真好。”
冷懿生哭笑不得道：“是，太子殿下真的很好。”
素月握住她的手道：“娘子，那你可得好好学，务必学成一个高手，千万不要辜负了太子殿下的心意呀。”
冷懿生思忖片刻，看着素月感觉这丫头不对劲了。之前这丫头还恨铁不成钢地盼着她和太子圆房，早日怀上皇嗣，现在却叫她要好好习武，丝毫不考虑习武这种粗重举止一不小心会导致小产……
她故作烦恼道：“我也想，可是习武真的很累，一不小心就会……”一手自然而然地扶着细腰，摸了摸。
素月一眼识破她，没好气道：“最多闪了腰嘛！”
“不止啊，要是我有了身孕……”
“得了吧。”素月淡淡的语气带着一股认命的无谓，“下午，我看着太子殿下专心教你射箭的模样，我就明白了一回事。太子殿下带你到校场习武，就是没打算和你圆房，没打算让你早日怀上皇嗣。”
冷懿生一挑眉，低声道：“你也看出来了。”
“所以，”素月紧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娘子，你要好好学，学得像大少爷那样厉害，可以保护自己，不怕走南闯北，以后出什么意外，你才能脱身。”
有一瞬间，冷懿生以为素月也是重生而来，但比起来，她更肯定，是素月天资聪敏，慢慢地就明白进了皇家，并不只有荣华富贵。
她平静道：“我已是太子妃，以后能出什么意外？”
素月抿着嘴唇，耳语道：“娘子，我跟别的宫人聊天知道的。太子殿下不懂朝政，没有权力，是空有虚名罢了。除他以外，陛下可是还有十二个皇子呢。”
这些都是宫人们晚上睡觉前的闲话，素月一一记在心里，丰富的想象力已经叫她看见未来必定要发生的血淋淋的争斗。
本朝皇帝的后妃们肚子特别争气，将为皇家开枝散叶一事干得十分漂亮。她们共为皇帝生了十三个儿子。太子行七，上头有六个兄长。这六个兄长里，老大为长子，最受宠爱；其次是老二，长得与皇帝最像，皇帝对他很是偏爱；还有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一个接一个都身强体健，文武全才，各有千秋，皇帝对他们可是爱都爱不过来。
而老七作为嫡子，来得晚些不要紧，要命的是他从小身娇体弱，患有心疾，面露病色，轻易倒下，经不起事。对于最不缺的就是儿子的皇帝来说，这个病恹恹的嫡子还不如没出生的好。可惜他出生了，还吊着气活着，碍于嫡传，他不得不立他为太子。
然而，深居东宫的太子直到如今娶妻了都还没辅佐过一日朝政，名声却早已扫地，坊间称他是“药罐太子”，也称他是日后的暴君。如此，不得一丝民心，没有权势在手，即便太子熬到皇帝驾崩，他也未必能顺利继位。
素月觉得只要想想太子一共有十二个兄弟就好了，十二个兄弟，就是最小的十三皇子据说都比太子健康聪明伶俐，她一想都觉得可怕。
她含蓄地点明十二个皇子，冷懿生就明白她的意思。
寻常人家分财产，但凡有三个儿子的，分财产一事必定得闹个鸡飞狗跳，逞论十三个儿子，还是帝王家。
经历过一回彻彻底底的失败人生，冷懿生十分清楚太子的胜算有多低，她这个太子妃是铁定没法高枕无忧、置身事外的。
可是，若有朝一日需要脱身逃窜，素月和罗八、罗九都在，即便她能脱身，她自己一个人又能去哪？何况今日之后，她知道太子对自己而言，已不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太子是她的夫君，一个前所未有的，要使她变得强壮的夫君。
她无法抛下他。
天黑以后，冷懿生回到临华殿，太子的轿子直接回隆福殿。冷懿生沐浴更衣，用膳，之后便坐在窗前沉思，为自己五年没看过书籍而遗憾。正是嫁给罗韶的五年，在罗韶的秘密暴露后，她被软禁，作伴的只有女红。
这相当于脑子坏了五年。虽说在五年前，她也没读过什么高深的书，只看些女规女则，还有写江湖传说的话本子，但总比五年来一个字都没进眼好。
现在，她想不来对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太子。她趴在小案几上，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沮丧。
夜深了，太子才到临华殿来，刚准备就寝的冷懿生连忙接驾。
兰贺一看见冷懿生，目光就暗暗地往她的手腕看去。
他本来不想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伤了她。作为一个常年习武，也习惯了独自入睡的人，短时间内他没法习惯身边睡了一个人。像第一夜，冷懿生没在睡梦中碰他，就皆大欢喜，没事。可两人睡在一张床上，擦碰是注定免不了的。
但是，如果就此分开，不去习惯床上多了个人，那么以后也不会习惯。
他们已经成亲，同睡一张床就是必须习惯的事。
坐在床上，兰贺卷起冷懿生寝衣的袖口，看了看她的手腕，异样的淤青还在。
“殿下，妾没事了。”冷懿生自个儿笑着道，脸上还露出因被太子关心而受宠若惊的羞怯。
而兰贺看着她，幽暗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带笑的怜悯——一无所知的蠢姑娘。
“去睡吧。”
“殿下，妾帮你更衣。”
将兰贺的锦袍和玉冠叠放好，冷懿生转过身，兰贺坐在床边，显然还是要她睡里面。她在暖洋洋的烛光里悄悄红了脸，垂眸爬上床，躺在里面。
兰贺见她盖好被子，并没立刻躺下，而是站起来，将房内的灯烛熄灭。
前两夜的灯烛光燃到三更半夜自己熄灭，冷懿生在光明中入睡。这一次，一片漆黑，她忽然屏息静气，眼睛在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睁得亮晶晶，却仍什么也看不见，只感受到兰贺回到床边，掀起被子睡下的动作。
冷懿生噤若寒蝉地眨了眨眼，偌大一张床的另一边，男人躺下后再没有任何动静，过了一会儿，她沉下气，闭上眼咬着下唇，怪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她以为太子是羞涩，想熄灯了再行敦伦，不曾想还是错怪太子了。她默默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因身边躺了个一点也不想对她做什么的男人而引起的怪异心情，接着若无其事地酝酿入睡。
良久，还睡不着的冷懿生听见太子开金口了——
“冷懿生。”他语气轻轻却连名带姓地叫她。
冷懿生在装睡和应答之间沉思片刻，最终佯装半睡半醒，茫然道：“嗯……殿下，你叫我？”
“手。”
“手？”冷懿生想当然以为他还在关心她的手，于是道，“殿下放心，妾会小心点，不会再压到了。”尽管她还是想不通自己睡觉怎么会把手压得淤青一片。
“把手伸过来。”
“啊？”冷懿生一头雾水，但还是将右手抬起来，朝他那一边举着，“殿下，要干什么吗？”
她刚问完，右手就被一把握住，压下。
“就这样，睡吧。”
冷懿生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