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177)
“是。”
……
柳家车马到皇城南门时,柳太尉和柳广泰都下马车,面色冷峻地望一眼巍峨宫门。
宫门口正有一个蓝衣女子拉着一匹马,在跟守门的侍卫叽叽喳喳,不知说什么,最后女子连连道谢,将马交给侍卫,便要走进宫门,眸光和柳太尉撞了个正着,她愣一下,视而不见般扭头继续走。
刹那间,柳太尉的脸色阴沉得滴水。
哪怕是皇亲国戚,是太后的生父,皇帝的外祖父,要进宫都还得和他人一样徒步走进去,走了几十年,他再不情愿,至少别人见了他还得给他让路,因此他还能一忍再忍。
但他早就忍够了,腻了。倘若一国之君可以被他的女儿替代,可以被他的女儿生的病秧子接替,那他为何不能自己坐上那个位子,永远至高无上?
如今一个目中无人的小贱人见了他竟也不下跪让路,视若无睹地走在他前头,这也倏地令他火冒三丈。
他柳继德还从未受过这般羞辱。
不待他发话,柳广泰也看不过去,当即命人将那女子拿下。
两个柳家侍卫上前去,守门的禁卫军见了喊道:“罗姑娘!”
蓝衣女子转过身,正是罗五娘,见两个生人向她逼近,穿的也不是禁卫军的衣裳,她蹙起眉头。
“罗姑娘,给太尉大人和尚书大人行礼啊!”
初次进宫的罗五娘这才明白过来,那眼神不善的老头竟是国丈,她忙往后退,扑通跪在墙边。
柳太尉怒瞪通风报信的侍卫一眼,和儿子上前去,眸光阴狠地瞪着罗五娘,“你是何人?”
姓罗……
罗五娘据实道:“民女罗念真,兄长是兵部侍郎罗延之。”
柳广泰听到罗延之的名,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想踢死这小贱人。
“令尊是断头台上的哪一位?”
“……前大理寺少卿罗桓。”
“小小贪官之女,见了本官和太尉大人也不下拜,胆子不小。来人,将她拉下去,杖五十!”
罗五娘瞪大眼睛,守门的禁卫军忙跑过来帮她告饶,但柳家父子全然没有松口的意思。
罗五娘震惊之余摸到胸前打的结,想起背后的包袱,她蹭地起身,昂起头颅气汹汹道:“好大的官威,杖五十,你还不如干脆说打死我!”
“本官打死你又如何?”
一言不合,柳广泰一掌击向罗五娘,好在罗五娘有防备,闪身躲开,一旁的侍卫都倒抽一口凉气。
“不如何,不过在这打算什么?有种你跟我到圣上面前去,当着圣上的面打死我啊!”
罗五娘撂完狠话转身就跑,柳广泰想追,柳太尉扣住他的手制止了他。
两人都被罗五娘的话挑起更大的怒火,显然,罗五娘敢说出这样的话,是有恃无恐,轻蔑柳家不过是过气的外戚。
罗五娘看着柔柔弱弱,跑起来倒挺快,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为了逃命,她横冲直撞,往东边跑,时不时回头,生怕被追上。路上,她撞见宫人,忙不迭问路,靠宫人指路,顺利到东宫,靠在东宫的高墙上长舒一口大气。
她是一点也没想到,第一回来给兰贺送钱,会碰上两个疯老头,差点没命。
乱京二
“陛下,罗家五姑娘来了。”
钱依山笑眯眯的语气让兰贺一愣,冷懿生惊喜起来,“五姐来了?”
水心领着罗五娘进来,罗五娘规规矩矩地下拜行礼,冷懿生跑过去扶她起来。
“五姐,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人吗?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
罗五娘抿唇点头,抽回还在轻轻发抖的手。
“我没事。”
水心幽幽道:“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在发抖了。”
冷懿生用手敷在她的额头上,摸到薄薄冷汗,骇道:“五姐身体哪里不适?水心,找太医来。”
“不用,我没不舒服。”
兰贺微眯双眸,将罗五娘上下扫了一眼,散漫道:“罗五娘,进宫之时有什么让你不称心的尽管说,不必演了。”
“演?”冷懿生一头雾水。
罗五娘依然低着头,捏起拳头,“阿生,我没演,我真的害怕,我差点就要被疯老头打死了。”
“疯老头?”冷懿生紧张问,“什么疯老头,居然敢打你?你有没有受伤?啊?”
“我拼了命跑过来才逃过一劫的……”罗五娘说着,忽地泪如雨下。
这可心疼死冷懿生了,将她搂在怀里安抚,纳闷道:“是在宫里遇到的吗?宫里怎么会有疯老头?长什么样子啊?”
兰贺和钱依山对视一眼。
“罗五娘,把来龙去脉说清楚,否则别怪没人帮你出头。”
罗五娘立刻抹了抹泪,扑通跪在地上,一边解下身上的包袱一边道:“陛下,民女是来给你送钱的,谁知刚进宫,就碰上两个官老爷。民女头回进宫,不懂规矩,跪得晚了,他们便要叫人将民女杖毙……”
她将包袱放在地上解开,钱依山瞄一眼,两沓银票瞬间填满他的眼睛。
冷懿生蹲在她身边被银票闪花了眼,粗粗一看都是一万一张。
“你知他们身份?”
罗五娘果断摇头,“只听侍卫大人叫过一声尚书大人,民女不知是什么尚书大人。”
钱依山眨眨眼,正色道:“兴许是柳尚书,听说今日一早太后召见了太尉大人和尚书大人。”
兰贺眸光一沉,“你怎么不早说?”
“太后偶尔见她亲爹亲弟不是很平常吗?还要说?”
兰贺神色凝重,暗忖片刻,道:“水心,去叫几个侍卫,分两头行事,一头去相王府告知相王做准备,一头现在赶去东郊顺天大营,召柳昭星,务必保密。”
水心领命而去。
罗五娘和冷懿生呆了一下,兰贺走到她们面前来,睨着地上的银票道:“你哪来这么多钱给我?”
罗家的家业到罗五娘手上至今还没几个月。
“……赚的,这里一共三十六万两,我自己一分没拿,全都拿来了。”罗五娘诚恳道,“我知道现在在打战,陛下更需要钱了,这还远远不够多,但是只有这些了……我还自私地希望,这些钱能只用在家兄身上,无论是给他们打造盔甲、养好马、吃好的……”
闻言,冷懿生鼻子一酸。
兰贺转身平静地吩咐钱依山,“钱依山,把钱收起来。”
“是……”
连带着想起自家崽子,钱依山心情复杂,蹲下身收钱时顺便慈爱地摸一把罗五娘的脑袋,“小姑娘,放心,你两个兄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
回到书案后的兰贺惦念起刘怀棠和兰希彦,只是一小会儿,等他回过神,冷懿生已经给钱依山和罗五娘牵桥搭线,让他们认亲了。
罗五娘和钱如金是挚交好友,罗五娘的两个妹妹拜了钱同财当师父,一来二去,立刻钱叔叔钱叔叔地叫,钱依山也像白得个女儿一样,笑不拢嘴。
兰贺拿起笔在笔架上敲了敲,打断相见恨晚的温情,“罗五娘,没别的事你该回去了。钱依山,去找几个人送她回去。”
收完钱就开始赶人了,罗五娘也不能说什么,趁他还没追究她把老国丈和老国舅说成疯老头,她也得赶紧走人。
冷懿生依依不舍,一路送她到东宫外。
……
清宁宫里,宫人都随飞薇退至殿外,柳太后睨着跪在地上的父子,也不说平身,只是瞪着他们。
柳太尉盯视铮亮的玄石地板,缓缓抬头,一阵久居人上的凛冽气势猛地压向他,对上女儿阴鸷的凤眸,他心中不由得大骇,紧接着腾起一股无名怒火。
正因见女儿都需要下拜,这些年他能不见她就不见,有什么事都是派出儿子来。
此时此刻,他像是专门被叫来这里跪给她看的,羞辱的大浪拍来,令他狼狈至极。
他带着恨意道:“不知太后找老臣来所为何事?”
柳太后沉默半晌,方道:“无事不能找你了?”
柳太尉气结,大手暗暗攥起拳头,竭力压下攻心怒气。
身边的柳广泰皮笑肉不笑提醒道:“阿姐准是想和父亲一叙,毕竟也许久未见,阿姐该让父亲起身了吧?父亲膝盖不好。”
“膝盖不好跪不了可以就地而坐。”
“你——”
“柳尚书,你该尊称我为太后。”
柳广泰气得牙痒痒,死死瞪着柳太后。